叶彩闭了闭眼:“她的怨恨说到底是因为那两个人,并不是……”“不,她应该恨我的!”
“他们离婚那时候我已经初中毕业了,瑶瑶还小。而辛曼如年轻漂亮,有心计也有手腕。我爸爸是个烂赌鬼,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出去赌。”姚悦看着叶彩,又哭又笑,“如果你是我,这样的两个人你会选谁?”
叶彩呼吸蓦地困难起来。
姚悦终于哭出声音:“跟着辛曼如至少衣食无忧……我以为我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以后的许多年里,我都一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我觉得我为她做出的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每次想到这些,我几乎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的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姚悦目光绝望,“该下地狱的人是我……是我!如果不是我,我们现在的人生应该是完全相反的,她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华,她应该成为最出色的设计师,交最优秀的男朋友,她该拥有所有的一切!可她还那么小……就被我一手推进了地狱……”
“我最该杀死的是我自己!”
姚悦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叶彩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
最终,姚悦只是道歉,却并未开口求叶彩原谅,似乎原谅与否,于现在的她而言并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她崩溃痛哭之后重新归于沉寂,目光仍有些空洞,却又带着些难以言说的坚定决绝。
沈锐在她的请求下送她下楼。
姚悦走出单元楼,下台阶时脚下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沈锐伸手扶住她,看着她此时此刻的模样,亦是神色复杂:“逝者已矣,你是医生,见过了太多生死,不要让自己一直困在原地走不出来。”
自二人相识,沈锐对着她时和颜悦色的次数有限,若是以往,她大概会激动不已。可如今,姚悦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姚悦抬头看向沈锐。
“叶彩的抑郁症……是我动了手脚。”
沈锐抓着她的手倏然收紧,眸色瞬间冷厉起来。
“我花钱找来付孟言接近她,在她的饮料里下药。”姚悦仿佛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她的声音木然,眼泪也仿佛早已在刚刚流干了,“她去医院找你的时候,我也自己动过手。”
“什么药……”沈锐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氟西汀,舍曲林,还有……”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沈锐猛地甩开她,目光鹰隼般凌厉阴鸷,和平日里那个温润清贵的他判若两人。
姚悦摔在地上,声音颤抖:“我当时想,如果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步上瑶瑶的后尘,我才算为瑶瑶真正报仇。”她抬头看着沈锐,“我来这里想要说出一切,但是现在看着叶彩,我总觉得就好像在看着瑶瑶,我竟然……说不出口。”
沈锐想到那些日子里叶彩出现的所有状况,一时之间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几乎消失殆尽。
原来在所有人都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承担着会彻底失去她的风险。
沈锐看着地上的姚悦,声音虽轻,却仿佛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你该庆幸她现在没事,不然我一定我不会放过你。”
直到看着沈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姚悦才慢慢站起身来,她摊开手,看着掌心里刚刚粘上的尘土,轻轻开口:“即使你放过我,我也放不过自己的……谁都放不过。”
沈锐回来的时候,叶彩正坐在床上看着之前需要整理的东西发呆。她说服自己平静下来,可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刚刚姚悦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深切的懂得姚悦的绝望自责,却也因为姚悦深刻的绝望而隐隐的不安。
直到沈锐的脚步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沈锐走到她面前,面上还残留着鲜有的阴沉,即使他一言不发,叶彩依旧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有些疑惑的站起身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沈锐紧紧的抱住叶彩,低下头将脸埋在她颈间。叶彩乖乖的任他抱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锐一动不动,声音温柔低沉,“只是突然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