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临安。
正是六月夏日时节,暖风吹得游人醉。
皇宫。
宋金议和的朝会已经持续了八天,又是群臣吵翻了天,差点上演全武行,不得不退朝择日再议。
赵构一脸怒容的回到了寝宫,太阳穴犹自突突乱跳,还没等喘口气,就听殿外宦官焦急的声音:
“韩少傅,官家刚要午歇,连午膳都没来及的用,若无要紧大事,得官家养足了精神再说……”
赵构闻声皱眉,却没打算开口。
却听到门外韩少傅老迈悲壮的呼喊道:“老臣为的就是天大的事,圣明无过官家,老臣要辞官,太子侍读请另选贤能吧……老臣教不了,半点也教不了!”
一听是太子的事。
赵构顿时强打精神,急道了声:“太子怎么了,快请爱卿进来……”
不多时,宦官领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走了进来。
还没等赵构问话,韩少傅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起了状:“官家,太子身边有奸臣啊,请诛杀宦官,以防日后汉唐宦官擅谋之祸!”
一旁本来扶着韩少傅的宦官顿时脸绿成了猪肝色,默默把手缩了回来。
“哎呦!”
韩少傅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赵构扶额没脸看:“韩爱卿,到底怎么一回事!”
韩少傅捶胸顿足:“今日早读,臣让太子看资治通鉴,以观历朝为政得失,谈论到历代奸宦,太子却说宦官是家奴,就算权倾为祸,也不过是肉烂在锅里,不仅不引以为戒,还要老臣从今天开始,教宫中的小太监读习字……还说若是日后做了皇帝,就要让宦官进中枢,与士大夫同列朝堂,此等不尊孔孟圣人之言,还请官家明断!”
“胡闹!”
赵构勃然大怒:“我大宋立国之本,就是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太祖所说的祖训,韩少傅难道没和太子说过?”
一说这个,韩少傅更是唉声叹气:“臣说了,岂料太子却振振有词,竟说太祖与太宗虽然同出一脉,但宗法上不是一个老祖宗,这祖训爱谁谁,反正他不认,还问臣杯光斧影之事是不是真的……对了,太子还给太宗皇帝取了个诨名,叫什么高粱河车神……”
“这臭小子,是要好好训诫一番!”
赵构虎着脸,便吩咐宦官把太子叫古来,完事又好奇问道:“太子为何要叫太宗高粱河车神?”
韩少傅脸色古怪,支支吾吾道:“太子说太宗北伐兵败高粱河,骑驴车中箭而逃,便是三国赤兔,也没有太宗溜得快,故而叫高粱河车神……”
这话,顿时把赵构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这逆子,祖宗也是可以拿来戏谑的吗,这等狂悖不堪,大逆不道之言,若不好好惩处,日后还得了!”
说着,他便撸起袖筒,大声咆哮道:“取朕的戒尺来……不要木尺,要铁尺,朕今天要打死这个逆子!”
一听这话,韩少傅就是一惊:“官家万万使不得,太子年幼,生性纯良,定是有身边的奸宦怂恿,请官家先杀奸宦……”
殿内的宦官一个个怨念十足的看着韩少傅,刀人的心都有了。
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见宦官回来复命。
赵构勃然:“狗奴才,请太子到哪去了?”
很快就有宦官再去东宫。
直到过了很久,两个太监气喘吁吁的回来复命。
“官家,太子跑了……太子说古代孝子小棒受,大棒走,所以他跑了,等官家不生气了自然会回来……”
赵构愕然,却是被气笑了:“好哇,连朕的旨意也不遵了,太子去哪里了,令禁军帮他绑回来!”
宦官道:“太子似乎去了鸿胪寺,说要看看金人是不是肩膀扛着两颗脑袋……”
“逆子!”
赵构咆哮:“把这个逆子给朕抓回来!”
……
鸿胪寺。
金朝使者所住的院落。
一班禁军簇拥着东宫太子的銮驾到来。
鸿胪寺官员,慌忙前出迎接。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恕臣无罪!”
銮驾落下,两个娇俏的宫女挑起围帐,露出了一张约莫十二三岁,丰神俊秀,却又少年老成得面庞。
少年穿着大紫绣袍,腰间配着犀金玉带,明眸清亮,眉宇英武,气质煌煌而贵。
赵裕不等宫女搀扶,双手一撑,就从銮驾上跳下来,轻巧落地。
这一举动,吓得一群人大呼小叫太子殿下小心金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