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模样倪氏哪里还不明白,忙不迭连声追问。只三娘一径泪流,急得倪氏一颗心油锅里煎似的,搂着三娘哽咽,“我的儿啊,你有什么委屈告诉大母,你不说出来,这是要心疼死我啊!”说罢,自己也流下泪来。
三娘终是忍不住,泣着把那日林子发生的事情说了,那些话她耿耿于怀到今日,遂徐十三娘一开口就被她认了出来。
倪氏狠狠地剜一眼铃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就让这种乌七八糟的话污了阿春的耳,事后竟然瞒着我,你们倒是机灵,这样就能省了一遭罚。”
铃兰慌忙跪下,白着脸道,“婢子已经禀报太夫人,太夫人罚了婢子月银。”
倪氏被噎了噎,气恼的瞪一眼铃兰,却无话可说,崔氏说了以后关雎院的事不许她管,铃兰报告崔氏也是正理,何况铃兰是崔氏的人。
“滚出去,你是太夫人的人,我哪敢说什么。”倪氏阴阳怪气道。
铃兰忙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辩解,只磕得额头都红了,三娘看得愣了眼,半响才道,“大母,铃兰也……”
倪氏打断她的求情,“阿春你需谨记,百岁奴事三岁主,常也!这世上万没有奴才拿大的理,甭管她是谁的得意人。”
三娘默然。
看差不多了,倪氏稍稍解气,也怕闹大了,又让崔氏说她,没好气道,“罢了,下去上点药,明儿怎么出去见人。”
铃兰一个激灵,明白倪氏不想人知道,只诺诺退下。
邓氏进来的时候正遇上铃兰红着眼眶,青着额头出门,心头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铃兰屈膝回道,“奴婢没照顾好三娘。”
邓氏惊讶地看着铃兰,铃兰的妥帖有目共睹。
铃兰想着邓氏总归是三娘亲娘便说了,至于自己为何磕青了额头,只一笔带过,并不提倪氏。
邓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三娘心思太重了!”梅兰竹菊各有千秋,为什么就一定要争个高低。别人说她是李氏女所以名声响亮,那怎么不反过来想想,明惠郡主要不是郡主之尊背后还有崔家,她能有此名声嘛?她们所拥有的家世,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说这种话的人纯粹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我那有一盒白玉生肌膏,待会儿给你送去。”邓氏拍了拍铃兰的手,不让她拒绝,“这事也怪不得你,不过凑巧了吧!”
铃兰感激的谢过。
邓氏进内就见祖孙俩偎依在一块,也不知倪氏劝了三娘什么,三娘眼中带着点点笑意,看来已不在为那事伤怀了。
厮见完毕,邓氏只问三娘,“今儿感觉怎么样?”
三娘细声细语道,“一整天都没咳嗽了。”
邓氏欢喜道,“可见是好了。”
倪氏难得对邓氏露了个笑脸,“往年一次咳嗽都要缠绵大半个月,这次小半个月就好全了,那清远是个有能耐的。”
邓氏笑了笑,“咳嗽好了,就能调养身子了,道长说了,趁着阿春年幼,身子骨还没定型,这时候调养最好。”
倪氏点了点头,“很是,让他明儿再来一趟,重新开个方子。”
“我晓得,那我这就派人去玄真观了。”
“送些香火钱过去,万不能薄了。”
邓氏自然没有不应的。
安抚好三娘,倪氏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遂跑到了崔氏处,泣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她重点说的是徐姣和徐姝,延伸出的意思就是口德不修,可见不是个好的,挥剑暗指徐婧。
倪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娘家也有适龄的小娘子,娘家有意再联姻,家里能迎进来一个世家女,且日后过继的孩子也和她有血缘关系,倪氏只有欢喜的。倪氏腆着脸说了一回,就叫崔氏挡了回来,说已经有人选了。
把徐婧挤走了,这人选不就没了吗?又气恼瞒得她好苦,到今儿才让她知道是谁。
崔氏正心情不好呢,倪氏还往枪口上撞,“话不中听,理倒真,三娘脾性难道不该改一改,她年岁渐长,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礼数不周别人也不在意?被人当着面说嘴了还只会暗地里生气伤心是最蠢的,你在这气死了,人家还在那乐呵乐呵呢!就该当场给我驳回去,她就是把人打一顿我都给她兜着,现在说这有意思吗,你想让我怎么着,再把徐家娘子拉过来骂一顿打一顿给阿春出气!那些话你有脸去说我可没有。”
倪氏臊红了脸,头低得几乎要埋到裙子下去。
崔氏冷笑了一下,“打量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和你实话说了,我现在是万事不理只等着咽气,你有什么没什么都别指望我给你出头,有事找阿廷和公主去。”
倪氏怎么敢,头更低了。
崔氏疲惫的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倪氏讪讪地退下。
崔氏把倪氏埋汰了一顿,心里对三娘也存了几分怒其不争,三娘的情况和李昭的不同。
徐姝都这么说她了,三娘完全可以站出去,就是不讽刺回去,也让对方知道你都听见了,李氏可比徐氏势大,三娘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她徐姝。事后告诉长辈,这种事根本不好说,长辈都不好意思出面,尤其还是隔了这么久。
也怪她们什么事都替三娘挡下,用不着她费心思,遇上事就露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