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又倒抽一口凉气:“天啊……你是说真的?!”
所谓的四角关系,就是由一对男同和女同组合而成的,两个乍看上去,非常寻常的家庭。
“嗯,那孩子是二阶堂和她的恋人一起秘密收养的孩子。”美作云淡风轻地说着,面色如常,就好像那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西门纯粹是在大惊小怪一样:“他自出生时就被诊断为先天性无精症,不会有子嗣的。我在遗嘱里也列清楚了这一点。”
“……伯父伯母知道这一点吗?”
“显然不知道,会问出这样浅显又愚蠢的问题的你是白痴吗?”美作刻薄道:“只不过你看起来是很想知道的样子,我才告诉你。”
“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该死的秘密……”西门喃喃道,只觉这石破天惊的刺激还是少来点为妙:“等等,那你这头的另外一角,难道是类?!”
——所以美作才会对类的意外身亡表现得这么难以接受吗!
“啊,”美作掀了掀塞满惫倦的眼帘,看向他,眼底无波无澜:“我希望是,但很遗憾,并非如此。”
“我就说嘛,类看上去还是对静无法释怀的样子……”西门不知所措地碎碎念道:“呃,那你,始终单相思吗。”
这么说来,美作失去的不光是一个情同兄弟的多年知交,还是有着暧昧情愫的恋人啊。
“我跟类上过一次床。”美作把施咒用的水一饮而尽,也不管里面沉淀着黑漆漆的纸屑,甚至连口腔里迅速弥漫开来的怪异味道也无知无觉,淡淡地坦白道:“是我诱拐了他。”
“……”世界再次惨遭颠覆,西门隐约感到氧气开始变得不够用了。
不然他怎么越来越呼吸困难?
“呃,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西门干巴巴地问着,舌头都快僵硬了。
美作不假思索地回答:“藤堂婚礼的当晚,他喝了个伶仃大醉,差点被人轮暴了。”
“哦~难怪了。”西门抿了抿唇,心忖那确实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相关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的他可以大致猜出当时的情形,不得不说,美作确实该负起绝大多数的责任来,‘诱哄’一词用得一点都没错。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两位好友瞒着他和阿司进行跨尺度交往的时候。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拍拍眉眼阴郁的美作的肩头,安慰道:“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你只要觉得这样做有用,我一定陪你到最后的。”
“嗯,谢谢。”美作的唇角微微上翘,眸中却还是冰冷得仿佛没有温度:“快回去吧。”
“你保重啊。”
送别了神色忐忑的西门,美作把门重新关上,深吸一口气,禁不住扶着前额,凉凉地笑了出声。
倚着木门的身躯犹如被人驱去了气力,软软地滑落下来,最后跌坐在铺陈的地毯上。
——为什么当初的他要愚蠢又可笑地选择隐瞒,从而达到伤害类的目的呢。
美作扪心自问。
不过是嫉妒的业火,使得他想可耻地惩罚对自己表现得漠不关心,更遑论是醋意的类,就泄愤般选择了结婚的道路。
却特意不把内情和诸多安排告诉他,想让他好好品尝一番这份爱人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可怖折磨。
结果还是叫他失望了,类柔和的面貌一派如常,送上祝福时,绵软的嗓音里也全是诚挚的祝福。
当真是损人不利己。
或许这就是惩罚吧——惩罚他的自以为是,他的胡作妄为,所以才残忍地把心爱的宝物从自信的他身边,骤然夺走。
终究是难以成眠,美作独自驱车赶到了曾经的花泽宅,现在的空屋。
失去了挚爱的独子,伤痛欲绝的花泽父母举家迁离了东京这个伤心地,免得触景伤情,把总部移到了遥远的洛杉矶。
掏出许久以前由类亲自交给他的钥匙,美作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这道积灰的门,连灯都不想开,就这么摸黑直奔位于二楼的类的卧室。
空气里携着淡淡的霉味,房间里的陈设还跟从前一模一样,简洁得除了一张沙发一台电视和一张豪华大床外,什么也没有。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里的主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自类离去,美作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注定会唤起无数回忆和伤痛的地方。
记忆的碎片,浮光掠影般划过脑海。
他走了几步,来到床前,在舒适的床垫上摩挲了会,情不自禁地坐了下来,这么发了会呆,索性躺下了。
即便类的气息早就淡去得无影无踪,可好像只要这么做,他就可以假装类还在一样。
“类。”
他自言自语着,眼睛瞪着白茫茫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是想在些什么,还是一贯的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