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成手中的油纸伞上那朵妖冶的彼岸花迅速在他眸中放大。
一朵花瓣缠绕向他的脖颈,另一朵则径直刺向了他的丹田。
彼岸花红芒大盛——他的灵力如水流逝。
五感渐渐模糊起来,仿佛连痛觉也快要消失了……
他尽力维持着清醒,眼前一阵阵发黑间,似乎看到那朵彼岸花,那把油纸伞,那个山洞……连同他手里的江雪剑,站在他面前的百里成,都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点。
像被尽的灰烬一般,随着风消散了。
那茫茫望不到边界的连绵雪山,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哎?】
按理,他只有身死或者完全失去神智,无量门的幻境才会被打破。
但如今这情形……
“沈乐言——沈乐言!你没事吧?!”
他听到有两个熟悉的嗓音在呼唤他的名字,下一瞬,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后,脑海忽然清明起来。
他睁开眸子,陈靖师兄和清漓的脸先映入了眼帘,两人的脸上满是担忧急切的神情,他们周围还围了一大圈的人,有云熙宗的弟子,有一起参加拜师大会的人,甚至还有几位长老在……
他有些困惑地眨巴一下眼睫。
【我这是从无量门中出来了吧?】
【但第三轮比试应该还没结束,他们都过来看我做什么?】
【以我在无量门中待的时间……估计不是倒数第一也是倒数前三了。】
一般修士进入无量门起码待上半日,多的在里面一两日也是常事,像他这样几个时辰就出来的,指定是不用想拿第一了。
“沈乐言,你说句话啊?可是有哪儿受伤了——莫不是伤了灵智?!”
他哭笑不得,安慰地拍了拍陈靖师兄的手臂。
“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小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他刚才还没发现,云熙宗上空的天幕不知怎么的天雷滚滚,一副山雨欲来,雷劫将至的样子。
“……是哪位长老要渡劫了吗?”
陈靖先是松了口气,片刻后又郑重道:“什么渡雷劫,这异象……是你引来的啊!你在无量门里到底做什么了?!”
无量门中的记忆顿时涌入了脑海。
沈乐言头疼地伸手按了按眉心。
无量门中的事情,似乎一句都不能说啊!就是要说,也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过看陈靖师兄这话里的意思,还有几位长老隐隐有些错愕、好奇的神情,他们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在无量门中的情景……
少年思忖片刻,试探地看向石阶之上陆元弋所在的地方,正好触上对方深邃的眸光。
陆元弋冲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嗯……懂了。他在无量门中遇到的事情应该只有陆元弋知道,估计他能提前离开无量门也是对方的手笔。】
他暗自庆幸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做了一下表情管理,然后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太阳穴,用几分茫然,几分痛苦的语气说。
“陈师兄……我好像记不起来无量门里的事情了!”
【装失忆大法好!】
陈靖和清漓懵逼地对视一眼,清漓喃喃自语:“强行离开无量门,还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吗……”
陈靖低声:“没事,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不要勉强自己。你没事就好。”
几个长老听到他说“不记得了”,脸上都闪过些失望的神情,围观的弟子们见他一言不发,听不到什么八卦,也渐渐散开了。
沈乐言在两人的搀扶下站起身。
天上的异象并没有消失的兆头,那天雷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的,好像在纠结要不要立刻降下劈他几道。
他在无量门中遇到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对未来的预知。
而且不是对“明天酒楼里卖得最好的是什么锅底”这种小事的预知,而是能够改变成千上万修士、妖魔生死命运,乃至整个大千世界运行的预知。
若非是通过无量门幻境的形式,他只怕早就被天雷劈得骨灰都剩不下了。
但就算是如此,今日天道不降下几道雷劈他几次,大约是不会甘心的。
陆元弋应当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沉声吩咐道:“除了还在无量门中的弟子,其余人全部离开练武场回到屋舍,在禁令解除前,不准踏出自己的院落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