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星捧着铜镜仔细查看自己唇上的伤口,好几处都擦破了皮,红唇肿胀,最严重的是嘴角,还在渗血,她拿帕子轻轻擦拭,一碰就疼的厉害。 “宫远徵,你是属狗的吗?我的嘴要被你咬烂了。”傅九星眼睛里直冒火星子,恶狠狠说道。 宫远徵唇上也是血肉模糊,他拿手背抹去血迹,唇色殷红,更添一丝妖冶。 冷哼一声,凉凉说道:“我说过了,让你出去,是你一意孤行非要留在这里。” 傅九星气结,她哪里知道宫远徵这么疯,不过伴生蛊开始长大,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懒得和他争口舌之快,傅九星环顾四周,发现床边有一排精致的小柜子,应该是平日里放药的,她走过去打开柜门,想找些伤药。 “乱碰什么?”宫远徵看她动作,厉喝出声。 那里面都是他研制出的毒药,尚未研制出解药,因此也没有送往医馆,如果误食,他没有把握能在毒发时间内研制出解药。 傅九星火大,声音抬高:“那你倒是给我找些伤药啊,顶着这样一副尊容,我还怎么出门?” 宫远徵一顿,“那里没有伤药,都是毒药。”边说着边从从腰间取下锦袋,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盒。 傅九星走过去接下瓷盒,重新拿起镜子擦药。 宫远徵自用的伤药药效很好,抹上以后清清凉凉,舒服多了。 见他杵在一边,傅九星把药递给他,“你也有伤,擦点药吧。” 宫远徵把头侧向一边,硬声说道:“我没那么娇气,用不着。” 傅九星的目光却落到了他发红的侧脸,那里好像让人打了一巴掌,还依稀可见掌印,方才宫远徵发疯,她太紧张,倒是没注意他的脸。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却在靠近他面颊时被制住手腕。 傅九星面色发沉,轻声问道:“谁打的?” “是宫尚角?” 宫远徵沉默,傅九星又问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的话让你受罚了?” 她不能想象宫远徵这样骄傲的人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巴掌,于他而言是怎样的屈辱。 宫远徵握住她的手放松,他摇头:“不是。” 傅九星追问:“那是为什么?你可是徵宫的宫主” “你不需要知道。”宫远徵冷淡打断她。 她太任性妄为了,做事毫无顾忌,当时在浮屠山血引群狼是这样,今日为留宫门不择手段也是这样,完全不计后果,不像百舸城的行事风格。 今夜的失控不是意外,他心里很清楚,他对傅九星是不一样的,但是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处处透露着不寻常,他不能也不敢放纵自己沉沦。 既然他不想说,傅九星也不再逼问。 “坐下。”傅九星示意他。 “做什么?” “给你上药啊,肿的这么厉害,宫尚角下手也太狠了。” 宫远徵眉头又皱起,她对哥哥,毫无敬重之心,张口闭口宫尚角。 “你懂什么?还有,谁让你直呼我哥哥的名讳。” 傅九星不打算和他生气,打开药盒,手指沾取药膏,覆上宫远徵的侧脸。 宫远徵面色不耐,却没有躲开傅九星为她上药的手。 “是,确实不能直呼角公子的名讳,我以后也要叫他哥哥的。”傅九星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宫远徵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全部咽下,耳下红了一片。 她好像全然不懂什么叫羞涩。 她柔软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动作着,宫远徵的心上也像被羽毛拂过,看着她莹白的面颊,忍不住沉思,如果她没有问题,他们是不是也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只要她对宫门无害,他可以包容她所有,即使她骗过他。 “好了,你早点休息” “你是无锋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偌大的房间瞬间寂静无声,唯有窗外呼啸的夜风发出阵阵凄鸣。 问出这句话,宫远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蜷缩着不再跳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因为即便她答了也不一定是实话,没有一个无锋会在宫门承认自己的身份。 可是他就是问出来了,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傅九星一愣,抬头看向宫远徵,他的眼眸深邃如同星夜,那么专注的看着自己,唇角带伤,侧脸也肿起,远不如往日英俊,甚至有些滑稽,但是傅九星却莫名感受到了认真,他是那么认真的在等待一个答案。 <
> 傅九星放下手中的药盒,盯着宫远徵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宫远徵,我骗过你,但是这次我说的是真的—— 我不是无锋,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伤害宫门的事。” 她说的那么认真、严肃,眸子干净的像是暴雨清洗过的天空。 宫远徵高高吊起的心骤然放下,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狂躁。 她说她不是无锋,他信了,这信任来的莫名其妙,但是他就是信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喜悦,从心底里滋生出来的难以言喻的喜悦。 那颗每每冒头便被他踩进土里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冲破土壤的阻碍得见天日。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傅九星,片刻后,声音低沉而压抑:“等三日后,查明身份,你就是徵宫未来的女主人。” 山中岁月静,浮日太古长。傅九星,既然你选择留下,那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就这样陪着他吧,长长久久的陪着他。 宫尚角的速度很快,对新娘身份的探查在第二日的晚上就有了消息。 侍女过来传话的时候,傅九星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这几日没什么事,宫远徵每天忙的很,也没时间搭理她,她每日在女客院落除了与两位未来“嫂嫂”交流交流感情,也没什么旁的事可做。 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十分讶异,宫二先生果然雷厉风行。 重新梳洗过后,她提灯朝执刃厅走去。 她到时,执刃殿灯火通明,殿中隐有争执的声音,踏进殿门,就听到云为衫哽咽而坚定的自辩:“我就是梨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 这是身份出了问题?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身份的问题,她确确实实是傅君流的女儿,傅家的家主敢把她送进来,自然知道该怎么应对。 宫远徵抱臂站在宫尚角身边,面色冷漠,见到傅九星姗姗来迟,松懈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宫尚角转身走向云为衫,却在靠近之时被宫子羽拦住,宫子羽面色严肃,身体紧绷,似乎宫尚角再进一步,他就要以命相搏。 宫尚角缓缓开口:“云姑娘的身份,查探无误,刚才只是一番压力试探,还请谅解。” 云为衫眼眶中撑了许久的眼泪顷刻间滚滚而下,宫子羽僵直的背也松缓下来。 见傅九星已到,侍卫又禀道:“经探查,百舸城傅九星小姐的身份,属实。” 宫远徵神色缓和下来,在这短短的几秒里,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煎熬。 幸好,幸好她没问题。 傅九星面色毫无波澜,她就知道,傅家一定不会让她的身份出问题。 自她向傅家表明身份,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寻药,傅家人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傅家家主似乎不太希望她留在百舸城,如今她能留在宫门,想来傅家人也很满意。 宫尚角忽然说道:“傅姑娘,我的手下去查探时,傅家的寒春大人表示十分思念你,希望能来宫门探望,但是宫门的规矩,不允许外人进出,因此拒绝了寒春大人的请求,还请你谅解。” 傅寒春?按照辈分,自己应该叫他一声舅舅,但是在傅家时就并无交集,又何来思念一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忽然多了一丝不安,无忧还留在百舸城 压下心中疑惑,傅九星浅笑:“自然不会,既然入了宫门,我自然要遵循宫门的规矩。” 宫尚角锋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傅九星感到一阵寒意,他太谨慎了,即便查明了身份,也不意味着取得了他的信任。 傅九星还未来得及细想,执刃殿风波又起,这次,风波的中心是宫远徵。 早在执刃和少主被刺杀之时,宫子羽就对宫远徵有所怀疑,如今抓到了毁灭证据的贾管事,且贾管事承认是宫远徵指使他将神翎花换成了灵香草,这怀疑似乎就变成了事实。 宫远徵突然成了众矢之的。 贾管事言之凿凿,是远徵少爷下令将百草萃的主药神翎花换成了灵香草,宫远徵震惊后暴怒出手,宫子羽却以为宫远徵是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 两人在执刃殿大打出手,傅九星下意识收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宫子羽最好不要伤害到宫远徵,否则不要怪她不客气。 既然沙王蛊要保护伴生蛊的幼虫,那她就不能让宫远徵出事。 他伤,她也会伤。 眼看宫门族血互相猜疑自相残杀,三位长老惊怒不已,月长老出声呵斥。 宫尚角适时出手,深厚的内力将两人隔绝开,不动声色的将宫远徵护在身后。 傅九
星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神却紧盯着宫远徵,丝毫没有松懈。 堂下贾管事还在往宫远徵身上泼脏水,字字句句都透露着是宫远徵暗害了前执刃和少主。 宫远徵怒意滔天,却只能忍耐,宫子羽推波助澜,三位长老疾言厉色,就连哥哥都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他。 他连忙看向哥哥:“哥,我没做过!宫子羽买通了这个狗奴才诬陷我!” 宫尚角神色凝重,转而看向三位长老,提议将贾管事押入地牢,严刑审问。 宫子羽冷笑:“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审的,如果非要审,那宫远徵也要一起审。” 宫尚角毫不犹豫,把宫远徵拉了出来,“远徵弟弟交给你,你尽情审。” 宫远徵脸上一瞬间血色褪尽,他缓缓抬头看向宫尚角,眼圈发红,薄唇紧紧抿着,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助。 心里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呼啦呼啦的灌着冷风。 “不行!”一道细弱却坚定的女声传来。 傅九星疾步走过来挡在宫远徵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