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陶大姐听了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正好撞上转身出门的叶知知。
站稳了身形,陶大姐忙拉着叶知知问,“你妈妈给你送坛酸菜来,结果宿舍没人,她一路问到家属区,我看她提的东西确实多,就把钥匙给她了,她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啊,你见着人了么?我怎么听人说你们屋里遭贼了?”
说着话,陶大姐进了屋,陈芳芳她们的床铺都整理好了,被踩脏的被褥也拆好线放在一边,只有叶知知的床上乱糟糟地,明显就是被人洗劫过的样子,房间的水泥地上还有不少脏脚印。
“这……怎么会搞成这样!”陶大姐也有些慌了,钥匙从她手里拿的,出了事她肯定是要担责任的,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随便把钥匙给了人。“哎呦,都怪我,我要是跟着过来就好了,这可怎么好呀!”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说起这里头的责任,无论怎么算都是陶大姐更大一些,宿舍一把大锁,钥匙却只有两把,一把放在晚上还要回宿舍睡了叶知知身上,另一把放在陶大姐那里。
如果陶大姐不轻易把钥匙给别人,或者给了钥匙陪着赵秀菊一起过来,等锁了门离开,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们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时宿舍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
“小陈哪,你看这事……”陶大姐面色为难,迟疑地看着叶知知,眼神里隐有责怪,“这不是你妈妈过来了么,我寻思着没什么问题,这,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想到……唉!可这钥匙我就给了你妈妈一个人,她,她不能干出这事吧~”
叶知知苦笑,是啊,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明明她拿了钥匙没一会就给我送来了呀……你看看,这事情弄得。”
赵秀菊还钥匙去的时候到底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或者她拿到钥匙开了门就真给还回去了,但她没锁门让陈建业去翻东西,但无论怎么说,这事都有陶大姐疏忽大意的原因在里面。
“你们没丢什么贵重的东西吧,要我说小陈你也是,你妈妈来,你怎么不在宿舍呆着呢,唉……”陶大姐一说三叹的样子,明显就是想推卸责任,杨秀丽几人正要帮叶知知说话,被她拦了下来。
“陶大姐,这事不怨你,我会负起责来,但我现在得先回家一趟,你看行不行,我,能走了吗?”叶知知咬着牙一字一句努力地把意思表达清楚。
有了叶知知的保证,陶大姐的表情立马缓和了下来,脸上起了笑意,“你看看这事闹得,行!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别着急啊,厂里没事,我给你请假。”
叶知知冲她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因为放假留在厂里的人并不多,但这不多的几人此时都聚集在了她们宿舍门外,看她要走,主动让出路来,虽然她们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但一路从她们的注目中走出来,几乎花费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从纽扣厂回来时,黄民知直接去了县里,自行车给她骑回厂里,此时自行车被她踩得飞快,暖风扑扑吹到脸上,吹不散她的心焦。
从没有这么羞耻过!
某一刻她真的有气得想杀人的冲动,为什么要让她摊上这样的母亲和弟弟,即便她从不肯承认,可在所有人眼里,她们是一体的,她姓陈!她是陈二娇!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叶知知,也没有人会承认她的身份。
心底涌起的无力感,让叶知知非常非常沮丧。
她都可以预想到她再回厂里后要面对的情形,有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母亲,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从手脚不干净延伸到人品问题……叶知知苦笑。
人们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家学渊源这些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人的品性好坏并不是天生的,和她生长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密不可分,息息相关。
好吧,就算你品性好那又怎么样?人们习惯戴上有色眼镜看人,君不见那么多的牢改犯的孩子们终其一生,也很难抬起头来做人么,甚至许多被逼着走上了和父辈们同样的道路,他们有错么?他们唯一的错处,大概就是投胎时不能睁开眼睛看清楚。
摊上了那样的父母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前世闺蜜总是羡慕她有一对爱她的父母,原来是这样的心情,叶知知努力把眼泪逼回去,默默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有时候你越是心急,越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
“咯吱……”岔道上突然冲出一辆吉普车,叶知知慌忙转弯却刹不住车,一头撞进路边的一丛灌木丛里。
叶知知卡在树枝桠里没动,好一会才被人拉了出来,单车还卡着,那人又去拉单车。
仿佛慢镜头似的,叶知知动作缓慢地去摘沾到身上的小树叶,顾淮安把单车拉出来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你没事吧,我……”喇叭按得那么响,你怎么还想不开往上撞。
“你说有没有事,你有病吧你,车开得那么快,大岔路上的不会按喇叭吗?不会睁开眼晴看看吗!神经病!赶着去投胎啊!”叶知知抢过他手里的车,自己检查起来。
看着看着叶知知再也忍不住了,趴在车龙头上突然就痛哭了起来。
顾淮安都被骂懵了,很想解释一下,冷不防眼前的小姑娘突然就大哭起来,这是心里憋着事啊,难怪他喇叭按得那么响,这姑娘半点动静都没有,还直直往上冲呢。
“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撞坏了你赔得起吗!呜呜……”说到这里叶知知哭得更凶了,顾淮安手足无措地站到一边,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哭了一会,情绪缓和过来,叶知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了他一眼后,自顾自地推着车走,走了十来步才发现走错了方向,掉转车头,擦了把眼泪,跨上自行车往陈家湾赶。
全程下来,除了瞪他的那一眼,就再没理会过他,顾淮安原以为碰上个难缠的姑娘呢,乡下丫头能有什么见识,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性子他也不是没见识过,没想到这姑娘一通骂下来,居然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
叶知知撞到灌木丛里,大伤没有,但身上有几处被树枝蹭到了皮,痛是痛,但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明白,这路上也没什么遮挡,是她自己想事太入神没有注意到车来。
倒是那年轻司机,没头没脑地被她骂了一通,才是真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