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暖阳并不会持续太久,暮色降临,天边的余晖渐渐被暗淡的云层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寒意。
想来,也在这地方呆了太久了,陈小白望着天,估算了下时辰,酉时已过。
门外那两人,既同是影阁的人,想来也不会下太重的手,他还是先回罢。
他友好笑笑,唤住鼻青脸肿的柴六:“柴大哥,劳烦邱大人回时告知,小民先行处理杂事,丑时三刻城南长风街牛牛酒肆再叙。”
柴六恭敬抱拳,连声答应:“诶诶诶,叫我老六就行,公子慢行。”
他看了眼陈小白眼睛望着的方向,又多嘴问了句:“公子家在那儿吗?”
“不在的。”陈小白笑笑,他已经没有家了。
许是少年眼里的悲戚太过,柴六手足无措连声道歉:“俺多嘴了!对不住,公子!”
陈小白温润笑笑,并没说话,慢悠悠出了门。
适才踏出大门,少年脸上的笑便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快步走入街道,混入吵闹的人群。
他自己的事,自然自己解决,何须邱皋让人监视呢?
呵——
老狐狸。
……
破败的小屋木门大开,微风轻拂,清凉不刺骨,穿梭枯树,拍打屋内遮挡的布条。
陈小白在屋门停留了很久很久,终于踏入屋内。
少年瞳孔剧缩,眼前是熟悉的床榻,熟悉的炭盆,干涸的血迹,却没了他熟悉的人。
只剩一具没了魂魄的尸首。
他步伐沉重,上前抱起尸首,轻飘飘,像这个女人一般,在天地间再没了痕迹。
一步,两步……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地下溅起一粒尘埃。
从此,他陈小白与亲情舍缘。
巷口驾来一辆马车,车夫四处张望,等待着他的雇主。
踢踏踏——
一个清瘦的人影显现,怀里抱着沉睡的母亲。
他轻轻上了车,对着车夫露出一个惨淡的笑,“直接到约定的地方吧。”
车夫高声回应:“好嘞公子!”
车轮向前滚动,扬起一阵阵灰尘。马车远去后,巷口的老妇拿着手里的房契叹了口气:“何处是归途?”
数数日子,已是腊月初二,冬日,还没完啊…
各家青烟袅袅升起,街上行人缓缓归家,归巢的鸟细碎鸣叫,天空金色和灰暗交织,将城南和城西划分开。
邱皋嘴角带着淤青,听完柴六的转述,恶狠狠瞪了柴六一眼,“为何不拦住他?”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柴六也捂着脸,委屈回答:“大人,您也没说啊…”
柴五搂着屁股,看着自家兄弟,又望了望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大人,默不作声。
大人刚刚被那小道士揍得狠了,眼下说什么话恐怕都会被迁怒,还是沉默为妙。
然而,事实证明,小肚鸡肠的男人终究还是小心眼。
在拾起一大块石板砸向池里的黑鱼后,邱皋灼热的视线又瞄向捂着菊花的柴五。
“滚过来!”
柴五捂着菊花,颤颤巍巍,龇着大牙,脸色扭曲:“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