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楠哥哥一起回到家,我正在玄关换拖鞋的时候,阿楠哥哥突然一把拉住我。他把我拉到他的怀里坐下,紧紧地搂着我,用他刚冒头的胡茬在我的脸上蹭了蹭,“阿锦——刚才我说的话,是真心的,也是违心的。”
“哪句话?”我有些不明所以。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阿锦,伯父说的对,你和我在一起,要承担得太多了。他不希望你跟着我受苦,我当然也不希望你受苦。”
“可我终究是舍不得,阿锦,在重逢你以前,我的生活是黑白色的,你出现以后,我的生活中才终于又重新出现了彩色。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生活上我的确有很多很多自己做不了的事情,但所幸我还有赚钱的能力。我以后一定多多赚钱,减轻你的压力。”
“阿锦——不是我们两个不合适,是你跟我不合适,但我死乞白赖非要缠着你,我跟你很合适,我就喜欢你。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倦了,或者你不再愿意照顾我,你不再喜欢我了,请你随时告诉我,随时离去,都没关系。”
我才反应过来,他指的那句话,是他从我家走之前留下的那句,“阿锦,我们两个不合适。”
不过他现在告诉我,他没有觉得我不合适他,那也就是说,他愿意和我继续走下去!
“阿锦——”一连说了好多话,他的肺功能本来就不好,此时胸膛的起伏已经变得更厉害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我的胸前埋下头来,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鸵鸟一样。
“阿楠哥哥,”我也紧紧搂着他,“我跟你怎么不合适了?我跟你也很合适。我从小就喜欢跟你待在一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儿时最美好的回忆。你要是不搬走就好了,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那样,也许我们可以早点在一起,也许你也不会受伤……”
“阿锦,”他突然抬头看着我,“你还是介意我的身体吗?”
我皱着眉头看他,捏了捏他的脸颊,“阿楠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介意了?我只是说,如果你可以健健康康的,不受这份罪多好。”
他叹了口气,“可惜没如果,阿锦,我这辈子,恐怕不会好了。”
“没关系,”我顺了顺他的头发,“阿楠哥哥,我陪着你,我照顾你,我保护你。”
“伯父那边——”他又问道,看来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我爸的看法。
“我爸那边……阿楠哥哥,我已经告诉他了。我告诉了他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阿锦——”他拉着我的手,“你怎么不等我一起,你一个人面对伯父,得承担多少压力?”
“哼!”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谁让你刚才跑得那么快!还没跟我爸坦白呢,自己就非要走。”
“阿锦——”他抱着我撒起娇来,“我也不想那么快走的,可是我是真的很不舒服了。我不想让伯父看到我痛苦的样子。”
“你哪儿不舒服?”我紧张起来,刚才他走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他随便找的借口。
他的视线下移,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我大概明白他是为什么不舒服了。
“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下次见到我爸,你不可以逃开了,你得顶着压力说服我爸。我爸敢骂我,却不舍得骂你。”
他摇摇头,“阿锦,我没有资格劝说伯父,毕竟和你在一起,我永远是受恩惠的那一个。你离开我,可以找更好的男朋友,我离开你,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女朋友了。”
“嗯——”我摸摸他的头发,“这个态度不错,那你以后可得把我看紧了,再也不许对我发脾气,再也不许对我说难听的话。”
“阿锦——”他看着我,眼神清澈,“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再也不对你说难听的话了。我为以前对你说过的难听的话向你道歉,阿锦,原谅我好不好?”
我亲了他一下,我怎么会不原谅他?重逢以来,我看到了多少次他对生活和身体的无助无奈,我理解他的心情。很多时候,他也不想发脾气的,可是有时候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再不发发脾气,不得把自己憋死了啊。
“阿楠哥哥,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你心里有任何的不开心你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也不会再给你发脾气的机会了,好吗?”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阿锦,我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这辈子能遇到你。”
“嗯……”我想了一下,说,“不对,你上辈子肯定没做多少好事,所以这辈子罚你站不起来。不过,这样有个好处,你肯定不会出去招蜂引蝶了。不然,我天天都要提心吊胆,我们家这么帅的阿楠,出去会不会有很多漂亮姐姐追着你跑啊!”
他笑起来,也捏捏我的脸,“阿锦,也就只有你会把我当个宝。别人眼里,我不过是个以轮椅代腿的怪物罢了。”
“怪物正好啊,我是奥特曼,就喜欢小怪物~”
这话说完,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俩就这么坐在玄关聊了好久,我一直坐在他身上,怕他身体受不了,还是站起来。
我抱着他帮他换了轮椅,然后自己换了拖鞋,我们这才进屋。
看到家里空无一人,我想起,今天上午我答应杜斌中午就可以下班,此刻的杜斌,大概正在哪个电影院约会呢。
刚才在楼下轮椅翻倒的意外,让阿楠哥哥的衣服都沾满了灰尘,我便对阿楠哥哥说,“阿楠哥哥,我帮你换套衣服吧。”
“好。”
我推着他先到了卫生间,带他洗了手。他胳膊上也蹭到了灰,我又把他胳膊也都仔细擦洗了一遍。
他看着忙前忙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阿锦,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阿楠哥哥,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也算不得什么麻烦,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洗完手,我带他回房间换衣服。因为不只是要换上衣,裤子也要换,我便把他先抱到了床上。
他趴在床上等我给他找衣服,乖巧的样子像一只猫咪。
我拿来干净的衣服,摸摸他的头,然后开始帮他褪去现在身上的衣服。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上身的确没有受伤。可是,当我慢慢褪下他的裤子,才发现,他的屁股下又红又肿,不知道是久坐导致的,还是刚才摔倒才成这样的。
我心疼地看着他,此刻,他下半身的无知觉,反倒成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