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定性。
身为日本首屈一指的物业巨头——花泽企业的独子,活了足足2年的花泽类直到今天才无比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
昨天还在家族位于法国的葡萄园里代替父亲巡查业绩,晚上预备去巴黎跟迪娜尔夫人共进晚餐,然而却在搭乘私人飞机前往的时候,不幸遭遇了仿佛遥远得只会出现在报刊头条的飞机失事。
原本慎密的规划就这么以马不停蹄的架势冲向了一个无人预料到的方向。
庞大的铁块重达数吨,忽然因为机械上的故障失去了往日的灵敏。在引擎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后,罔顾上头所有人的意愿和徒劳的祈祷,这只铁鸟终究是跌跌撞撞地从几千米的高空重重坠下,底下郁郁青青的山峦成了静谧的坟墓。
按理说是彻彻底底的机毁人亡,无一生还。
“狗屎!!!混蛋!!!希望你们全都因为营养过剩而死!!!!”
所以当闭眼平静迎接死亡的他骤然被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响亮叫嚷声吵醒时,类恍然间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肺活量可真够惊天动地的。
阳光明媚,乍地睁开眼,竟然被晃得稍嫌刺痛。
挣扎着坐起来,率先看到的是一尘不染的黑色铁扶手。
扑鼻而来的是怒放的海棠香,微微汗湿的些许额发紧紧地黏在前额。
至于腰脊处隐隐传来的磕人感觉,那是由于只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睡在石阶上头的缘故。
这……
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圆领t恤,还有宽松的休闲长裤,这不是他在英德校园懒散度日时的惯常装束吗?
即便是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也还是犹如被猛然扔进太空一样的羊羔般无所适从,怔愣地盯着那株攀爬在石墙上的常春藤,直到险些被震出九寰的神智渐渐回炉。
“啊,清爽多了,日课结束!”
这句话伴随着蹬蹬蹬的鞋跟踩踏声远去,他总算确定了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分明是——
牧野杉菜。
时隔太久,他对这段记忆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倒是依稀记得这出补眠莫名听到牧野泄愤的大喊大叫的戏码,严肃论来,是他和她的初次碰面。
阿司和她尚未认识。
想不到,从不信仰神祗的他会得到一个重回年少时期的机会。
还是以强迫中奖的这一种形式。
类木然地想着:不过,自己似乎没有遇到过任何可以被谈得上遗憾的事情吧?
——即使有过,他也早已放下了。
只是不管怎样,人类总要渐渐适应环境的转变的,唯二能做的,仅仅是发发牢骚,接着温驯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幸运的是对他而言,扮演8年前的自己根本不存在任何难度。
即使高中毕业后,f皆都忙于接收各自家族的业务而分身乏术,聚会的次数大大减少,可感情依旧不减。多年后,有两点得到公认便是:四人里变化最小的是类,而变化最大的则是道明寺。
在一次聚会里,美作曾经嫉妒不已地对他说:“明明是一样的处境,你却永远都懒洋洋的,好像世界末日来了都能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调不急不慢一样。”
一身和服的西门抚着茶碗无可奈何地叹息。
道明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顺手解开自己领口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挑眉应道:“阿玲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类吗?他脸上明摆着写了‘社不关己”这几个字的。”
美作不禁额角青筋一跳:“……阿司,劳驾你注意一下是‘事——不——关——己’谢谢!”
每当思及此处,类依旧抑制不住那股发自内心的想要发笑的欲望。
“喂,类你果然又在这里摸鱼。”
被打断了思绪的类眼帘一抬,立刻就看见了一头浅色的卷发。
“美作,你来了。”
他浅笑着回应。
笑容一如既往的宁静温柔。
清澈的深茶色的瞳仁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念头,谁也不知道。
类想的是:16岁的奶油小生版美作和2岁黑道教父版的他比起来,真是嫩多了。
他不由得满腹感慨地细细打量起这位仿佛暌隔多年的好友来。
和印象中在完全接受业务后渐渐变得世故圆滑的老油条叫诸多混黑人士闻之色变的某人相比起来,此时此刻只喜爱混迹于美少妇间自诩风流的美作纯洁得甚至可以被视作初生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