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昏沉沉,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路上到处都是马叫声,铠甲甲片碰撞的声音,时不时还传来了几声军官的喝骂声。
但诡异的是,路上没有士兵们的交谈的声音,仿佛说出一个字,都会让他们耗尽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便是有被上官喝骂着的士兵,嘴里也不想蹦出半个字。
放眼一看,到处都是身上只穿着戎袍的士兵,骑兵倒是还好,身上除了戎袍外,起码还穿着那套铠甲,只是脸上难掩灰败之色,而步兵则更惨,只有战袍,但是却没有铠甲。
本来就比人家少了两条腿,身上那一套铠甲给他们的逃命造成了极重的障碍。
为了活下来,步卒身上那套铠甲,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去了何处的沟壑之中。
而如今,所有的隋军都在慌忙逃窜的时候,也没有上官来得及追究他们连战甲都丢弃了的罪过。
不只是道路上是隋军的败兵,连周围的田野上,荒野外都是隋朝的败兵。
这个时候,这一支纵横天下的军队,已然没有了半分体统。
有一些兵士在往前逃亡时,便一头栽到了田野里,显然人已经快死了。
但是周围的袍泽看到这一幕,却没有选择去救他。
这般景象,已经不允许让他们再多带上一个拖油瓶了。
在逃亡的队列中,有数百个隋朝猛卒围拢行军,脸上也是一片神色惨淡。
他们与旁人无异,也仅仅只有几个骑马的猛卒有铠甲,其他的士兵身上亦只有内袍,有得力些的,手上有把横刀,就已经算是他们相当精锐了。
“现在我们虽然暂时没有被杀,但是军中的粮食早已经不够了,再这样逃下去没有吃的,大家伙都要撑不住了。”有隋军什长抱怨道。
一名鹰击郎将勉强撑着手上的长槊,训斥道:“休要再胡言乱语,若是有粮食,上官自然会派人送来,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保护住大郎归乡!”
那程虎听闻此言语更是叹息,如果真的有吃食,也分不到他们这一些胡乱的败兵。
那些士族子弟,还有那些皇帝身边的骁果军,早已把吃食瓜分完毕,哪有三瓜两枣可以分给他们的。
就在这数十隋军当中,有一匹雄壮的战马驮着一个昏迷的青年将领。
说是青年,也未免太过青了,看着约摸只有十七八岁,此人身上还套着一套明光甲,马背上还挂着一把横刀,亦可见这青年身材修长雄壮,但此时却脸色苍白,尚在昏迷之中。
“大郎撤退时,遇高句丽贼仗击磕到了头,也不知是伤得何般模样了。”
鹰击郎将薛大武也苦恼,“外伤我们也能包扎,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内伤,若是伤重了,一不小心变成了个傻子,我们如何回去跟郎君交代?”
程虎倒是有想法,“若是不然,我们去寻大将军,请他找个高明军医,再帮大郎看一看,莫要留下什么首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程虎突然看到那青年将领的眼眸动了一下,惊喜地喊道:“郎将,看你们看大郎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我看到了大郎眉毛动过了。”
马背上的薛仁杲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随后便感觉到头上传来的剧痛,用手一按,疼痛得更加明显。
他的喉咙干得快要炸了,“水!”“我想喝水!”
程虎赶紧把马背上的水扯了过来,喂薛仁杲喝了几口,“大郎,您总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们这些人总担心得要死。”
“您头有伤,我们又不敢纵马奔驰,怕跑马让你伤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