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少年忽然站起来，差点碰翻茶盏，着急忙慌给扶住了，自己却被茶水烫着了。
肌肤灼红的瞬间，他的眼尾也泛红。
陆思想要伸手，又怕吓着他，只能默默忍住，用力捏紧自己的茶盏。
烫吗？痛吗？
从前不明，彻骨方清。
她为他，是向死而生，九死不悔。
她不该动念，而爱欲之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总有烧手之患。
“您……”
周衡唇角颤动，震得眼底一池翠墨涟漪丛生，“您竟然为我做了如此之多，我浑然不知，实在是愚蠢至极！”
他有些着急，显出年龄的青涩。
嘴里颠来倒去，叽叽咕咕的。
“先生，是我不懂事，我并没有觉得您做错了什么，也没有惋惜太子妃的意思，我、我……”
陆思听着他的话，心里有小爪子挠似的。
她连忙抬盏抿了口茶，压下动荡。
周衡抬眸，目光像是新开的一枝桃夭灼灼，“无论您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他不会惧怕陆思，只怕她不要他。
失去她，那是比死还可怕的噩梦。
陆思心跳蓦地加快了几分。
原来，他没有嫌弃她心狠手辣。
她敛了神色，正声道：“我明白了，这只是开始而已，通往帝王之路，往往是遍布荆棘，少不得血腥，你要学着习惯。”
周衡郑重聆听，无有不敬的。
他明明站着，却在仰望她，如仰望神明。
陆思敲了敲桌面，“上位者，不狠不争则废，你既决定了，就该去抢去争。”
她活不了多久了。
能帮他的也只有这几年，往后的路，他总要一个人走下去。
哪怕高处不胜寒，也能度了此生。
少年认真颔首：“我明白的，绝不会辜负先生的栽培。”
陆思这才舒了口气。
她咬咬牙，“你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心狠，到了必要的时候，哪怕是牺牲我，你也要走你的道。”
一条残命而已。
是他，给了就给了，是她欠他的。
周衡有些愕然，还没开口便见陆思站起来，走到他跟前。
两人之间不过寸许。
“阿衡，只有一样。”
陆思苍白的面上浮现几分绝然，犹如月刃划破苍穹，“无论如何都不能牺牲陆家与蓬莱。”
周衡对上她的眼眸，心脏在震颤。
“我不会，绝不会。”
他抬手起誓，“无论是陆家与蓬莱，还是先生，我一个也不会牺牲。”
陆思被他眼底的光晕所震撼。
他就在她眼前，用那双比原野上最澄澈的宝石还要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无比郑重地说：
“只要是先生想守的，我也会守住。”
无论生死，永堕阎罗也无悔。
……
翌日，太子妃之案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