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皇后夜召，到底不得不去。
陆思漏夜前去，皇后正在账内仔细端详一架梨花木座屏风。
烛火之下，金丝银线愈发细腻。
惟妙惟肖，幽光粼粼。
皇后头也没回，“先生来了，帮本宫瞧瞧这屏风，如何？”
陆思扫了几眼。
“极好。”
“本宫也觉得不错，这是新出的细影绸，比寻常丝绸更加轻薄，以绣娘精巧技艺绣制图案，更是绝妙。”
皇后的手拂过那朵艳丽的花。
赤色丹蔻比花更加夺目。
“你可知，这样的绸缎若流传起来，必然受贵族追捧，其价几何？”
陆思不是不懂生意上的事。
这些年培养人手，帮扶周舍，四处行走打点，哪一样不需要钱？
她手底下的确握着生意。
不过她故作不解：“臣哪里懂这些。”
皇后终于侧首，目光微掀：“先生自然是聪明，或许也知道九皇子的事情有些蹊跷，但有些事查下去并无益处。”
陆思没搭这话。
皇后回身坐下，居高临下望着她。
“如此死无对证，查下去也不过徒劳惹人惶恐，本宫只是希望四处安宁，若先生懂得这些理儿，本宫也不会亏待了先生。”
这是要堵陆思的嘴了。
陆思倒还真想听听她的后话。
“皇后娘娘此为何意？”
皇后直接道：“本宫母族承接河西的绸缎生意，先生若愿意息事宁人，本宫愿将这生意让出。”
她的眸子里映着摇晃的烛光。
如同幽冥彼岸闪烁的鬼火。
这的的确确是一笔巨大的利益，足以让陆思无忧无虑去做许多事。
放在其他人面前，只怕早一口应下。
可陆思脑子清醒得很。
利益虽大，却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阿衡的委屈，绝非富贵能衡量。
她要的，从来是太子的命！
陆思浅浅含笑：“皇后娘娘说笑了，这件事哪里轮得到我做主，一切都有陛下彻查，我也同样在等一个结果罢了。”
她是求了，可应承的是昭和帝。
有些事情，就算是她也不能够强求左右。
皇后的笑凝固在了嘴角，如同那蜡油团成了的花，随时要从烛台上坠落。
“先生所说……倒也是。”
“也罢，陛下自然公正，一切只待真相大白了。”
她心里清楚，这件事只怕摆不平了。
就算暂时风波停歇，暗地里的潮水也不会停止汹涌。
陆思，她记住了。
此夜过后，昭和帝那边也有了动静。
当着围场诸人的面，让手底下的人宣布：“此次刺杀系外族狼子野心之辈所为，妄图谋害皇子，祸害本国朝纲。”
“刺客首领已缉拿归案，交待画押之后，在狱中撞墙自尽。”
甚至连尸身都拉出来溜了一圈。
的的确确是异族人模样。
近些年来边地总有异族作乱，所以才会有战事，他们有间谍潜入作乱也不奇怪。
而陆思和周衡，不过是恰好倒霉罢了。
昭和帝还道：“陆先生此次受惊了，不会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