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到底接下了花。
明月夜下，花如月光，映得人面也晕着流光一般。
她无意嗔道：“再这样摘下去，南伽大师的园子都得给你摘秃了，你看他扒不扒了你的皮！”
少年眨眨眼，瞳仁里泛起星光。
“先生会护着我的，对吧？”
“少贫嘴。”
陆思转身找了瓷瓶来，到院中整理犹自带着夜露的花枝。
那些花，她其实日日摆在跟前。
不过她不说，周衡也知道。
他在一旁打下手，收拾枝叶，看她仔细将一枝枝明月光凑成瓶中一团月色。
而他还知道，他的月亮就在眼前。
就算可望不可及，也照耀着他了。
末了，周衡鬼使神差拿过帕子，拉着陆思的袖子要给她擦手。
陆思想躲，没躲开。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便是做这样的小事似乎也有些赏心悦目。
肌肤相贴时，陆思心头莫名一热。
她摆好花，转身走向树下的小凉棚，“这天似乎有点热起来了。”
藤萝攀缘，生机勃勃。
它们搭成天然荫蔽，月色透过缝隙，细细碎碎落了两人满身。
陆思坐下来，吹着晚风。
周衡走过去，为她整理足下有些凌乱的裙摆，顺势便坐在脚踏上。
“先生，你瞧。”
夜来浓墨如沉水，月色倒是婉约。
陆思没有赶他，只是抬头望月。
而少年犹豫着，小心翼翼贴在她腿边，将头半伏在了她的膝上，犹如小兽寻求庇护。
“先生，人一定要有所选择么？”
陆思微微一震，“人生在世，不就是一直在选择吗，所谓取舍之道，就在其间。”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既要还要的道理。
便是聪慧如她，也不能真正万全。
少年揪着她的裙摆在指尖缠绕，“可我非要呢？”
陆思若有所感。
她敏锐近妖，少年也许不是一时兴起，她知道这些天他的锲而不舍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他想展现自己。
但她不可以跨过那条线。
她轻轻抚过少年的鬓角。
“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就知道了。”
周衡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欲言又止，脸颊微微鼓起来。
小什么小，他哪里小了？
便是身量都比先生高出许多，年纪……也就比先生小了几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