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韩瓒的家事,姜蜜不好多管,同他交代一番后,便归家去了。
只是越想,姜蜜越觉得不对劲。可她左思右想又想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只得问谢知让。
谢知让仰躺在床上,一手支颐,一手随意卷绕姜蜜的发梢。
“那杨姨娘虽然可恨,可临走前,我看她一直在辩驳,说不是她做的。我瞧着她不像是假装出来的样子,她好像真的不认识那个产婆呢。”
“韩家统共三人,不是她,总不能是韩瓒。”
姜蜜还是觉得奇怪。
“你想,怎么就偏偏今日,陛下大发雷霆,把翰林院的朝臣全部扣留了呢?倘若我今日不在,韩大人不在,丁香姐姐又躺在床上,韩家上下漏得跟筛子似的,岂不是任那产婆为所欲为?杨姨娘怎么就知道,今日陛下会留人呢?”
“此事兴许是巧合,可杨姨娘要丁香姐姐的命做什么呢?”
“先前那么久,她都隐忍不发,直到丁香姐姐生产,她才出手,还是直奔着一尸两命而去。丁香姐姐死了,她有什么好处?左不过是杨家庶女,韩大人即便死了发妻,也不会把她扶正的。而且,因为丁香姐姐出身低,对她百般容忍。若韩大人再娶,娶回来的新娘子可不会再惯着她。此事对她,可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整件事,唯有女子善妒一词可以解释。可世家大族出身的姑娘,便是个庶女,也不是傻的。韩大人从不去理会杨姨娘,我不信她见过几面便对他爱得死去活来了。”
姜蜜这话说得在理,谢知让凝神,不知在想什么。
倘若此事真不是杨姨娘干的,那他栽赃给杨姨娘,将这番算计掩藏在后宅女子争风吃醋之下,是想做什么呢?
锦衣卫监察百官,前朝后宅的阴私知道不少。可谢知让到底不是女子,有些事情,他看不明白。
姜蜜这番话,忽而让他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凑到姜蜜耳边低声絮语。
片刻,俩人转头,相视一笑。
……
韩瓒告假三日,在家中安心照料姚丁香。等她安然入睡,他摸着她的面颊,喃喃低语:
“阿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闭目,掩去眸中那一点脆弱与柔情。再起身时,他还是那个风华绝代、雅正端方的韩瓒。
他携礼,登门拜访姜蜜和谢知让。
一见到姜蜜,韩瓒二话不说,拱手举在胸前,对着她一揖到底。
“韩某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内子和小儿性命无虞,全仰仗夫人出手相助。大恩大德,韩某铭记于心,但凭夫人差遣。”
姜蜜连忙让谢知让把他扶起来,笑道:“韩大人客气,您是朝臣,我差遣您做什么?我同丁香姐姐交好,自然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她的。韩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一旁的谢知让懒洋洋起身,象征性地扶了韩瓒一把。见他还要再行礼,谢知让轻啧一声,不耐开口:“行了,你不嫌累,我还嫌呢。”
韩瓒哑然,而后默默站直了身子,走到椅子边坐下。
“丁香姐姐身子可还好?”
“王太医开了调养身体的药,现下好多了。劳夫人挂怀。”
姜蜜看了眼谢知让,接着问道:“此事虽是韩大人家事,但我到底不忍心看姐姐受苦,便冒犯问上一句,那杨姨娘,您待如何?”
韩瓒坐在下首,清俊面庞难得划过几分冷然杀意。
“她是杨家女,还是曾侍郎所赠,虽杀不得,但我也不会,也不该轻易饶了她。”
“韩大人,您就没想过,此事若不是杨姨娘做的呢?”
韩瓒身形一顿,愣愣反问:“不是她?还会有谁?”
谢知让抬手,让人递给他一份供词。
锦衣卫有着一张巨大的消息网,只要他想查一件事,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那产婆入你韩府前,曾有人找过她,并给了她一大笔银子。产婆住在甜水巷,我的人查探到的消息说,那人出了巷子便往右边去了,韩家,可是在左手边。我着人画出那人的相貌,韩大人瞧瞧,可认识?”
韩瓒心头一骇,不自觉坐直身子,接过那张画纸仔细查看。
可是,他不仅不认识,对他还一丝印象也无。
韩瓒急匆匆开口询问:“二位可知此人是谁?”
姜蜜摇头,韩瓒眼中急切的光芒瞬间变得黯淡。
“我们暂时还未查到此人。只是我想着那人一击不中,怕再对丁香姐姐下手,才提醒韩大人一二。”
韩瓒攥紧拳头,画纸因他过于用力生出深深浅浅的褶皱。
他的心底,满是愤怒与茫然,隐隐还有一丝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