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虽然多处受损,不过并不影响航行。将同伴的尸体好生收殓后,挂起风帆再次踏上航程。
此战居功至伟的西顿,成了船上的明星人物,不时有人上前攀谈。西顿如同往常一般说说笑笑,没有因为立下大功而自傲,很快便真正融入众人当中。
在大家的印象当中,兽人都非常粗鲁,脾气不好,并且狂妄自大。西顿不骄不躁、沉着稳重的表现,彻底颠覆了船上众人对兽人族的认知。
“西顿兄弟,恕我直言,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认为兽人都是蛮横无理,个个犹如强盗一般。”几名心直口快的护卫当着西顿的面将疑问说了出来。
对于兽人族在麦斯大陆上的形象,西顿多有耳闻,听到同伴如此说,也不着恼。
“呵呵,当着你们的面,我也不怕自揭家丑。我们的族人确实存在你们刚才说的一些缺点,不过也不尽然。也不知从何说起……”
西顿略一沉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根据族中的记载,我们兽人族的命运其实非常坎坷,家园屡次被毁。到现在,族中还传唱着一首歌谣……”
仿佛完全沉浸于族人坎坷的命运当中,西顿整了整嗓子,自顾自的唱道:
风景秀丽纳格兰,养育我的霜火岭,家园德拉诺。追求力量而舍弃本心的人啊,你们将家园推入深渊,带来了无边的黑暗。游荡在虚空的子民,彷徨无措,卡利姆多重建家园。愚蠢的人不知悔改,无边的黑暗再次降临。虚空当中,再次起航,何时能摆脱这命运的轮回……
西顿的歌声并不动听,但其中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粗犷、苍凉的歌声在几人面前展开了一幅巨轴画卷,仿佛看到了失去家园的兽人族游荡在虚空当中,一个个兽人绝望的望着一片虚无的前方,没有归处,不知去处。
西顿叹了口气,继续将道:“离开卡利姆多后,虚空当中没有时间概念,不知在虚空当中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们来到了麦斯大陆。”
“好勇斗狠的确是我们族人的天性,但是,虚空之中存在着某种不明的力量,先祖们的思维被侵蚀,变得残忍好杀。后来的事情,如今仍然在都在大陆上流传。”
“族中记载,原本我们的族人,虽然愚昧原始、好勇斗狠,但处事皆有原则。两次家园被毁的经历,让先祖们非常迷茫,最终在虚空当中,不知不觉被侵蚀了思想。族中的记载,基本就只有这些了,原本的籍,在战败后都被销毁,我所说的这些,是无数年来族人口耳相传。”
“我承认,来到麦斯大陆后,先祖们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我真心的希望,兽人族能够真正得到麦斯大陆上所有种族的谅解!”
一直沉稳冷静的西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出现略微的颤抖。
“啪,啪,啪。”不知何时来到跟前的皮斯,一脸感慨的拍着手。
皮斯拍了拍西顿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西顿,绝大多数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死亡。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有勇气去原谅他人。我不知如何劝你,只能告诉你,这很难!非常难!不过,再难,也要有人去做。”
西顿赶紧起身见礼,皮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继续说道:“不论你今后在这条路上走多远,起码现在来看,你是成功的。你看看周围船员们看你的眼神!有崇拜、赞赏,可有一丝鄙夷的意味?可有一毫歧视的感觉?都没有!英雄,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年龄。每个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英雄,而你,兽人西顿,就是我们这艘船上所有的英雄!”
拍了拍西顿的后背,皮斯继续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船长,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但是如果今后有用得上皮斯大哥的地方,大哥一定竭尽所能。”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眼见众人如此反应,西顿的心情犹如海潮般澎湃,周身热血沸腾,站起身来振臂狂呼,心中苦闷顿时被抛在一边。
……
由于商船内所有货物都被夏公子搬走,是以就没有必要继续前往瓦尔哈拉。皮斯召集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前往范德港修补船只,然后直接行驶至北海镇。
皮斯不止一次提出,希望西顿加入绿橄榄商会。某一时刻,西顿甚至有那么一丝的松动,毕竟绿橄榄商会隶属于麦斯公会,势力庞大。
不过想到数月前在范德港上与赛尔斯等人的约定,西顿委婉的拒绝了皮斯的邀请。这让皮斯很是遗憾,不过也很是赞叹了西顿重诺守约的信条。
……
一个多月后,饱经风雨的商船终于抵达北海镇。离开斯塔群岛海域后,一路之上平安无事,虽有风雨,但在皮斯丰富的经验之下,也都化险为夷。
北海镇的码头之上,皮斯和船上的众人唏嘘不已。海上航行的这段日子里,他们抛却了种族的成见,将西顿当成了自己人,可以将后背托付的生死兄弟。
无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皮斯将一袋金币递给西顿,说道:“你孤身一人行走,身上不多带些钱,不方便。这些钱,是船上的兄弟们凑的,你也不用拒绝,一点心意。旁的我也不多说,精灵大陆东海域的内斯岛上,只要你想加入,绿橄榄商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西顿深知出门在外钱财的重要性,也不矫情,将金币揣在怀中。
看着眼前一张张亲切的面庞,西顿心中暖暖的,想起航程当中的一幕幕,依稀就在眼前。
男人之间,在战场之上所培养的感情最为快速,也更加坚固。经过夏公子事件,可以说众人是侥幸捡得一命也不为过。所谓过命的交情,大概也就如此了。
目送皮斯等人上船离开,皮斯为首,船尾站满了人,不停的向西顿挥手告别,在金色的余晖的照耀下,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