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五岁的时候,也就是193年,他跟奶奶一起睡。
外公的奶奶身高大约一米五,体重不足七十斤,有一双三寸小脚,是用长布裹出来的。
外公的奶奶出身穷苦人家,经常天未亮就起来做农活。
外公记得奶奶干起活来很专心,几乎不说话,年幼的外公推测是因为奶奶身体瘦弱,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奶奶经常做起事来忘了休息吃饭,她去捡樟树子时,恨不得一次把满山的樟树子收拾回来。
樟树子可以榨油,但那油很苦不能吃,只能用来点灯照明。
樟树长在山野很难摘收,外公从未见别人摘过,只有奶奶不怕苦有耐心摘。
外公跟她去摘过,她先弯腰拔开杂草树叶看一下,发现有樟树子掉落,就蹲下去一粒一粒拾,双脚酸胀难受了,干脆坐在杂草或者落叶上,拔开每根草每张叶,好像寻宝似地不愿漏掉一粒樟树子。
她真的把樟树子当宝贝,一坐下就是四五个钟头,不知累不觉饿,只有当外公告诉她“奶奶,我饿!”她才知道要回家。
平日里,爷爷的衣服奶奶洗,奶奶拖出大木盆,放进衣服倒入草灰水浸泡一段时间,拿到水沟边放在石板上,用木棒不断地锤打。
沟边洗衣的女人很多,她们总是七嘴八舌的对话,很嘈杂。
但只有奶奶埋头专心洗衣,从不插话。
在家里,她手脚不停地做事,无暇顾及那些不顺眼的事,从不训斥人跟谁顶嘴吵架。
除此之外,奶奶也从不“倚老卖老”,工作也不挑肥检瘦,不怕困难争分夺秒潜心工作。
外公说,刻苦与勤奋,朴实无华的言行是奶奶的处事原则。
那之后外公取得的每一项成就,都有奶奶的印记。
外公那时偶尔想听故事了,就同爷爷一起睡。
睡在那里呢?
大家可能无法想象,那是一间没有后墙的古房,后面直直可以看见竹林。
就连前墙也是残缺不堪,用外公的话说,那不是房子,而是凉棚。
外公的床铺距离养牛的栅栏只有一米,所以爷爷讲出来的故事都带着一股牛粪味儿。
外公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去放牛。
一条耕田的大水牛,懂事地卧于塘中,清清流水,牛身缓缓摇动,激起小小波浪,它甩动的尾巴似乎表明它的惬意之情。
爷爷扯来一把野草,仔细擦洗牛身,然后沿着小溪、田垠,一边看牛吃嫩草,一边慢悠悠地走。
溪边田垠上的青草比田里的禾苗更秀嫩,但外公惊讶地发现,绿油油的禾苗即使碰到牛的嘴边,牛也从不偷吃一口,但别人的牛一不注意就跑到田里狂吃。
于是外公问爷爷缘由,爷爷回答说:“我从小对这两头水牛可是严加看管,不给它有机会尝农作物,如果我见它们想去偷吃,我就大喊一声‘勿’,吓住它们!”
爷爷说到这里,还闷声一口怪调,似乎想装个牛的口气说:“这些东西吃不得!”
说真的,爷爷学牛叫,让外公笑破了肚皮。
但外公很敬佩爷爷,因为爷爷的耐心细致,笨牛也能当狗训。
放牛时,外公喜欢骑在牛背上,听爷爷讲故事。
爷爷总是边讲故事,边用刀割着青草,这些青草就是牛的晚餐。
爷爷最爱给外公讲的,便是关于刻苦学习的故事。比如晋朝孙敬悬梁,战国苏秦刺股,汉朝匡衡凿洞借光……
当然,爷爷也会讲什么卧薪尝胆,孔融让梨,相煎何太急,床前明月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