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了景煜的秘密,周明总感觉站在一众将领中有了更大的底气,更有了一种智力上碾压别人的优越感。景煜是他的偶像,也是他近两年的玩伴,看着景煜,以前总觉得像是在看神佛,总隔着一层,如今可好,原来神佛也有下凡尘沾染俗世烟火的时候,以前是可敬,现在越看越觉得可爱;看着周围如秦武、郑元时啊什么的,便觉得众人皆看不透唯我知道一些什么,从而不断地沾沾自喜。
一直到回到京城,周明还沉浸在这种状态中不可自拔。浩浩荡荡的凯旋大军从城门中通过,梁景煜骑着黑马在最前方,秦武在左,周明在右,阿七在后面护卫,其他将领依次列队进入城中。周明不时望着景煜,唇边勾起了然的笑意。
景煜望着京城熟悉的景象,不禁感叹时光飞逝,走时还是去年秋天京城秋雨绵绵,如今半年过去,已是初夏时节,街道两旁的树木也已浓荫渐成。街道两边早就三层五层地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更多的是妇女家,随着自家的夫郎来看英王殿下的英姿。
“你看英王好像比之前更帅了!”一个妇人说。
“是啊!看他冷冷的样子,就能想像他擒获那南昭王爷时的勇猛!”另一个妇人应和道。
“他眼睛好深情啊!”
“你看他那大长腿!看着就好有力量啊!”
男人们对这些言论嗤之以鼻,“哼!妇人之见!英王殿下被你们一说,就说成了绣花枕头!他武功高强,护佑大梁,是我大梁的英雄!岂是一个帅字就能评价的!”
女人们也反驳,“帅就是帅,帅也不影响他是英雄啊! 你们就是嫉妒!”
大梁朝这几年国家安泰,经济繁荣,民风也开放起来,妇女的地位渐次提高。妇人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男人们无奈地听着,心里想的是,哼,再肖想有个屁用,那英王殿下还能娶了你个有夫之妇不成?!
队伍继续行进,妇人们继续低声闲聊。
“你看,你看,后面那人是谁?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殿下看?还冲他笑?”
“我看看,哦,那是兵部尚家的二公子,对啊,他为什么会盯着英王殿下?难道......?”两个妇人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让人惊恐的信息,又都马上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景煜和周明永远不会知道,日后关于他们俩的绯闻就是这样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出来的。
此时两边酒楼和店铺的二层都挤满了人,很多官家小姐早几日得知了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早就在上面预订了位置,这条街上酒楼的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
店家忙来忙去,脸上红光满面,看到自家店里的门口窗边密密匝匝全是人,已经在心里把每个人都换算成了到手的银子,乐得合不拢嘴。
店家再一回头,看到角落处坐了一个女子,却与这众生欢腾的景象格格不入,一个人在品茶,不由打量了一番。
只见此人头戴白色纱帽,全身素色衣裙,更增添一份清冷气息,店家不由地暗叹,此女子好强的定力!见她也抬头向他招手,便上得前来,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店家,我问你,外面到底何事如此喧哗?”女子一开口,一副黄莺清啼的好嗓子。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您有所不知,今日是我大梁朝骠骑大将军、当今英王殿下凯旋回京的日子,外面正是大军行进的必由之路。”
“这些人都是为了看英王?”女子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边坐着的一排排妙龄少女,真是环肥燕瘦,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竟都一致激动得看向窗外,说着,“怎么还不过来呢,还不过来呢!”
店家笑着回答女子问话,“正是。英王殿下神武非凡,这数年来大破突厥,又远征南昭,此次把南昭的段王爷都给活捉回来了!对了,楼下一会儿便有说先生会讲一段关于英王大战段王爷三百回合的故事,客官有兴趣的话不妨去听听!”
“哦,原来如此。对了,小女子早年离开京城,一直在外地,不知几年前的醉仙楼可还在?”
店家似在思索,“哦,醉仙楼,好像几年前很火的一家酒楼,听我们邻居说过,我也是最近三年才到的京城,没亲眼见过当时的热闹景象啊!可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逐渐败落,如今怕是一座废弃的楼宇了。”
“哦,知道了。多谢店家!”女子的声音中似有一丝怅然,原来这正是来京城寻亲的南星,六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着父母的踪迹,此次从祁连山回京,和小五一起回来,想要问访一下当年的故人,没想到,醉仙楼已经不在。日前自己还去找了当年自己家所在的地方,如今已盖成了新的院落,听旁边的邻居说,尽管之前有过火灾,也挡不住京城寸土寸金,有外地人偏不信邪,就在这里盖了新的屋宇。南星不由慨叹,六年时间,当真是斗转星移,恍如隔世!
不一会儿,一个少年一身青色劲装噔噔噔从楼下跑上来,直奔南星而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道,“哎呀,真是挤死了,热得我出了一身汗。”
南星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问道,“阿芨,你可寻到徐家医馆?”
这个阿芨便是当年的小五,两年前已与自己结为异姓兄妹,改名“白芨”。两年前一次喝醉酒,南星向叶凌风和小五坦承了自己的往事,因为相处下来,南星已把师父和师弟认作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自己那些伤心痛楚,也总算有个倾诉之处。小五听了她的故事,当时就说,“你不仅是我师姐,从今往后就是我亲姐姐,我无父无母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现在叫白芷,我也姓白,就叫白芨!”小五也和南星学了些医术,对于一些药理药名也很是熟悉。于是二人借着酒气抱头痛哭,互相磕头拜作姐弟,又拜叶凌风为义父。后来南星又收了白术为徒弟,再加上原先救下的女子郭巧儿,改名为白芍。祁连山上倒是从此多了白氏一个医药之家。
白芨坐在那里连着饮下三杯茶,说道,“姐,你不要担心!我刚才问了两家医馆,都说不知道。没事儿,我们大不了多问几家,把全京城所有街道都跑遍,我就不相信问不着!”又想起一事,皱眉道,“只是,我们出来时未曾跟义父打招呼,他老人家该不会生气吧?”
“嗯,义父近年来可能是年纪大了,总是爱发火。再加上那金蚕蛊并未全解,也不能动用内力,就算玄诚子师父再努力,也不能可能找回几万棵冰山雪莲做药引啊。咱们得体谅他年纪大了,他如果生气发火,你就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非得拉着你出来的。不过,若是提前告诉义父,他必不会......”
这时,窗外忽然一阵喧哗,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窗边的女子们个个都站起来,扒在那里向外观望。
南星和白芨也走过去,只见下方行进着一列军队,将士们个个英姿勃发,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踏出了整齐雄壮的节拍,连大地都在为这大军凯旋而颤抖。
当先一名将领骑着黑色战马,身着铁甲,战袍飞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而耀眼的光芒。此时不知为什么大军停在了楼前。南星挤在楼角,只能看到那将领一个后脑勺,白芨则压根没挤过去,也不想凑热闹,便走回来坐下喝茶。
南星刚想从窗户边走开,却听到一声娇声呵斥从下面传来,“大胆刁民!竟敢冲撞了右相大人千金!想找死吗?!”
南星听到“右相大人千金”,一下子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