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接续)就在上周四,华国政务院医改办有关负责人介绍全国基本药物采购机制时,痛心疾首地指出药价虚高的一种问题——同药不同价。比如:2∶03规格的克林霉素磷酸酯注射液,在首都京西市出厂价06元,中标价是11元;然而,在实施了基本药物采购机制的黄南省中标价是06元,太东省是0元,太西省068元。同一规格的氟康唑胶囊出厂价是129元,京西市中标价955元,而太东省中标价是16元,锦川省中标价21元,长北省是138元。同一种药品在不同地区的中标价,竟然悬殊。 第二天吃过早餐,吴铭记者准备电话吴广总经理提供的医药代表们。到了上午09:05,他拨打手机,一个个展开采访。选这个时间,吴铭记者有所讲究,是因为此时人们上班已进入工作状态,不像八点多匆匆到班打卡,还心神未定。 在电话采访每一个医药代表的开头,吴铭记者一律开门见山,自报家门并说明录音:“你好!我是《京西信报》记者吴铭,由吴广总经理推荐来采访你。整个采访,我会录音,确保真实报道。” 为深度报道药价虚高黑幕,吴铭记者在采访吴广总经理后,由他建了一个pp采访群,吴铭当群主。吴铭记者一一和诸位打电话寒暄后,便与大家从手机采访转到在线采访,不仅高效快捷而且脑力激荡。有时,吴铭发问,有人有空就在线回复;晚上群员多数在线,提问回答不亦乐乎。他假如单独发问,就私信提问。假如有重要问题,他将打手机采访。 有了引荐人,吴铭记者的采访顺利。接连两天,吴广总经理还推荐了一些医生和医药公司,愿意踢爆药价虚高内情。连续3天电话采访,到下周一,他挖掘到药价虚高“病症”的各种症状,既触目惊心,又大开眼界。掀开药价虚高的厚重大门,内部门道芜杂,他觉得“乱花渐欲迷人眼”。 之前,《京西信报》深度新闻部报道了封面头条《医改深陷“泥淖”》,例举了同药不同价的严重问题。黄南省某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20片奥美拉唑镁肠溶片,中标价62元;然而,同规格的太东省某药厂生产的奥美拉唑镁肠溶片201片中标价仅为12元,折合成片就只有6元。一对比,黄南省某制药公司的中标价是太东省某药厂的10倍多! 倘若拉长时间轴,比较这种药在华国数省份的中标价,记者发现同样巨大的价格差距:两年前,太东省某药厂生产的201片奥美拉唑镁肠溶片在太西省的中标价为122元,可是,黄南某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20片奥美拉唑镁肠溶片,三年前在东林省的中标价为618元,一年前在河西省的中标价为998元。 对于黄南省某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奥美拉唑镁肠溶片加价过程,记者试图抽丝剥茧。然而,该药在沿海某省的省级代理李男士在电话里说他现在已经不做这个药,因为厂家被兼并重组已经停产了。对于省级代理拿到的价格,他避而不谈,只透露医院卖给患者的价格是五六十元。 第三日,记者辗转联系上了该药企销售负责人,确认公司已经停产正在重组中,所有业务暂停,“代理的事至少到12月底再说了”。 对此,业界人士评点说,同药不同价是导致药品回扣、不法商贩暴利、行贿招标人员及制定招标规则的真缘由;此黑洞就是极大伤害华国人民,让老百姓们看不起病。 关于同药不同价现象,吴铭记者抛给从业很多年医药代表的刘菊。她道出了另外一条潜规则,医院按照惯例,通常在中标价的基础上加15卖给患者。 有着八年医药代表经验的杨欣告诉吴铭记者,她曾经代理过的东林省一家制药厂生产的妇科用中成药,老板给的供货价是每盒10元,医院的进货价则是39元,然后医院以5元卖给患者。“医生每盒提成10元,医药代表提成5元,然后医院各相关科室部门和人员是利益均沾,见者有份。”她的老板还只是省级代理。而全国总代理拿到的价一定低于10元,出厂价和成本价可想而知更低。 她透露,1300、2000、6500、9100,这是华国电视台最近披露了一些药品的高利润率。可是,这些药品都是低价药,出厂价和医院零售价都不高。就单价而言,各个环节挣的是“小钱”。医药行业似乎存在一条畸形的市场规则:即:越是高价药越挣钱。此乃药价虚高造成一个副作用,行业人并不晓得。 三天来紧锣密鼓地采访,吴铭记者从数名保有良心的医药代表中间得到一些内部材料,记载了黄南、黄北、长北省等多家医药公司的几百种药品目录的供货价、中标价、省级代理价和零售价,令人唾弃真实可怖的暴利。 玉江迷罗先锋药业生产的抗骨增生片(薄膜衣片),零售价是52元,代理价是36元; 东宁盘口某药企生产的坤灵
丸,零售价是120元,代理价是83元; 东林某药企生产的妇炎消口服液,零售价是98元,代理价是82元; 天下庄宙惠制药生产的10乳酸亚铁糖浆,零售价是每盒38元,中标价是295元,供货价是65元; 太东慈和堂生产的医保乙类0泮托拉唑钠肠溶胶囊,零售价是每盒981元,中标价是99元,供货价是85元; 锦门药业生产的20米乐松(注射用甲泼尼龙琥珀酸钠冻干粉针),零售价是每支13元,中标价是115元,供货价是5元; 太西泰成制药生产的医保乙类0注射用泮托拉唑钠,零售价是每支682元,供货价是2元; 太西泰成制药生产的医保乙类农合药品2注射用尼莫地平,零售价是221元,中标价是1008元,供货价是23元; 江东方壮制药生产的泮托拉唑钠肠溶片,零售价是12元,代理价是91元; 春城诺克药业生产的参雄温阳胶囊(严力慷),零售价是92元,代理价是6元; 江北瑞华制药生产的医保乙类五子衍宗丸(盛世唐人),零售价是每盒68元,代理价是6元; 潼闸明清宫制药生产的益肾灵胶囊(菊彦),零售价是853元,代理价是85元; …… 吴铭记者掌握了上述药品的代理价,仅仅是省一级代理的价格,并非全国总代理的价格,甚至不是出厂价和成本价。夜里,他瞧着内部材料上密密麻麻的巨差金额,他的眼前闪现过一幕幕老百姓看不起病的新闻画面,强忍着泪,暗夜无声。无情未必真豪杰,男儿有人不轻弹。其实,哭吧哭吧不是罪,偶尔不要强撑着,更伤悲。 已经太多媒体报道过,年轻的父母给两三岁小孩看不起病,无奈出院,坐在医院大门外的街道台阶上,泪流不止的妈妈对着懵懂的娃儿不停合掌叩头,内疚抱歉;爸爸苦着脸,垂着头,深深自责。 他更记得一幅伤痛欲绝的新闻画面,一家四口无钱付药费,全部赤裸裸地走出医院大门,刺人耳目,叫人悲哀。 尤其,华国多所高校社会学教授连续多年展开田野调查,在中部几个省份,惊讶地发现:不少农村的贫穷老人患重病后,为了不拖累子女的经济,理性地坚决不治病,断然上吊或喝农药自尽,以防拖垮子女的经济。尔后,媒体跟进报道,详实披露一部分农村养老的残酷现实。唉,这是怎样的盛世悲凉?叫人无语,惟有司马青衫湿。 更别提,在华国大都会闹市出现讨钱治病的场景。往往,地面上铺一大张白塑料纸写黑字,陈述无钱看病而求助,纸上放着些病历单,甚至村委会证明等材料。偶尔,一个粗陋的音箱放出悲情哀婉的歌。一对父母或单个家长,抱着病娃坐在乞讨纸旁;家长或亲人不停作揖磕头,旁边躺着病人。街头讨钱治病的例子,不排除职业乞丐伪装讨钱治病。但华国不可计数的都市冒出街头讨钱治病的现象,意味着芸芸众生中看不起病的基数不小。 盛世悲歌,荒唐展现。一边是对外大撒币,一边是黎庶没钱看病;一边是朱门酒肉臭,一边是路有乞讨者。华国,好一幅荒谬的激流浮世绘! 医药代表刘菊说,并非基本药物的高价药到了患者,价格一般是出厂价的10倍右,最少也有五六倍。 杨欣告诉吴铭记者,曾代理的虎城神和药业的抗生素类药“乐博”,患者得到的价格是132元一支,每次输液是两支,每支大夫能提成50元,而医药代表的提成5元。“一个疗程天,吴记者,你能算出医生提成多少钱?在大医院,稍有点名气的外科手术大夫,每个月光提成就能三四万元。” 杨欣说到这个暴利情况,让吴铭记者回想起上半年的一则新闻。天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博士生举报导师乱装支架收回扣,装一个回扣一万元。5月20日,针对“天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博士生举报导师杨翔君乱装支架并收回扣”一事,天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党委办公室工作人员回复媒体记者称,“目前情况不太清楚,案件正在调查中”。随后,记者追问杨翔君有没有因收回扣被抓,该工作人员表示具体情况不清楚。后来,这条博导医生做手术滥收高回扣的新闻,尽管有媒体报道,仍然不了了之。 吴铭记者告诉杨欣这则滥尾新闻,她也记得,并得出结论:“这则新闻,佐证了我的一点看法。药价越高越挣钱,医院越大越挣钱,品种越核心越挣钱。吴记者,你意下如何?” 以自身做医药代表的经历,方涛现身说法,肿瘤类药物和抗生素类药很挣钱。“有的一两千元高价特效药,大夫一支甚至就可提成500——800元。”病人股骨头坏死要置换股骨头时,国产的进价不到2000元,进口的也就3000元,
可卖给病人却是1万多元。病人到大医院看病,医生都会让病人输液,用的是抗生素类药。“如果开口服药,一般三天,不少患者会拿着处方去外面药店买。所以,医生改开输液。”就此,黄南省一家大医院要求匿名的邹医生补充解释,“输液无法替代,抗生素类药一个疗程几乎5天以上。” 此外,从业十年的医药代表崔康告诉吴铭记者,一些治疗妇科病和男科病的药物,价格虚高的成分较多,利润空间蛮大。 此外,广南省一家医药公司相关人员周先生认为,当前,华国新的医药招投标政策实施,使基本药物与非基本药物的中标价都低到极限,造成进院难度增大,况且拿到好品种的难度更大。因此,如何选择利润空间大的药物品种,成为目前医药代表推销药品进院的首选。 在推介天下庄某药企生产的一款补血药物时,该医药公司大剌剌地宣称:“作为企业自主定价的品种,不受国家限价和降价的影响。这款补血药是独家品种,每标必中,中标价高且稳定,可长期操作。”该公司觉得,小品种药进院相对容易,并且进院成本较低。 通过深入采访,吴铭记者明了,在药价虚高的背后,隐藏着一条行外人看不见的利益链。相关人士都是这条“稻草绳”上的蚂蚱,直面层层加码的药品暴利,见者有份,雁过拔毛。 他诚恳地采访了数名医药代表,大家坦承月收入一两万元,只要打开药品或医用器械销售的局面后,推介工作就轻车熟路,概括讲“就是请客送礼,吃喝玩乐”。 吴广、刘菊、杨欣和方涛等医代人士,向吴铭记者描述了华国虚高药价的利益链:药企-(全国)总代(理)-省(级)代理-医药代表-招标-医院-医生-患者。此长链条的各环节都水涨船高,最后到患者的零售价必然高昂。“最后到达患者手中,药价一般是出厂价的六倍,甚至十几倍。吴记者,你说老百姓看病贵不贵?”吴广总经理吐槽到,“越州市卫生局曾姓副局长,怎么不摸着自己的良心公开说话?他居然好意思说,看病最不贵是华国,看病最不难是华国?不出所料,我看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贪官。你,信不信?” “吴总,我是记者,为了保证报道的客观性,在采访中不能表态。请你理解。” “哦,恪守职业道德。” 吴广介绍说,省级代理和医药代表拿到药物后,第一步要做的事就是想方设法将药物打入招标目录。“能找到卫生行政部门领导打招呼更好,红包当然少不了”。根据药品情况和市场规模等实际情况,红包的金额不一。“找管招标的负责人一般红包至少5000元,多到两万元也有。” 刘菊说:“给招标负责人送红包后,对方会帮忙提供一个评标专家组的名单。于是,医药代表精明老练得很,立马懂得这些评标人都要分别拜访,陌生的必须各显神通拜访到。” 石涛补充说:“有时评标通知忒突然,医药代表来不及拜访,只好临时找好信封包红包,在信封上写上药名。有时紧急到没办法,在评标会场门口附近见人就塞红包,哪怕对方是自己从没见过的评标人。更多的情况,是把红包夹在药品宣传材料里。”他给吴铭记者介绍了红包行情,大约是:每次10至15位评标专家,每人1000——3000元。 药品中标后,每家医院都必须从中标目录里用药。不过,药品中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中标并代表万事大吉,”医药代表毛海谭说,“因为医院可以用,也可以放弃。”他透露,下一步该找找到院长和药剂采购科长。根据医院规模和药品情况,每个人送两万元左右红包。这两个人通过后,自己得以放心,药才真正进医院,入房。 吴铭记者插嘴问,药品进医院了,你们是不是就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