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后话,暂且不提,话说路南枝哭了几声后,便又被面前这香味迷住了心神,此刻她真想全然不顾当街吃起来,可又舍不得一地的铜板,便一手抱着油纸包一手拼命捡钱。 可铜板太多,一只手根本拿不下,正在发愁之间,路南枝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破旧的布口袋。 路南枝抬头一看,原来是大虎,无需多言,两人各自心领神会,同时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小虎也无需吩咐,自动加入进来,没一会儿功夫,三人便收拾妥当,趁着没人注意,溜之大吉。 路南枝抱着烤鸡,大虎贴身放着钱财,小虎在前面探路,一路上三人小心谨慎,如做贼般的又回了破庙。 一进庙,仿佛进了自己的地盘,路南枝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她没回自己的干草铺上,而是坐在大小虎对面,三人围坐了一个圈,中间放着那包铜板和烤鸡。 大小虎谁也没有说话,都神色各异的看着路南枝。 路南枝没管他们,只是迫不及待的去拆油纸包,她手微微颤抖着,拽了几次才把纸包上的绳子解开。 随着油纸被一层层揭开,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里面竟然是一个肥腻油黄的烤鸡。 路南枝紧抿着嘴唇,心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而颤了两颤。 天不绝人之路,真是天不绝人之路啊!她强忍住仰天大笑的冲动,果决的扯下一只鸡腿,塞进口中。 当第一口鸡肉入口后,路南枝又差点哭出来,这才t叫活着啊!她顾不得细嚼,又接连吞咬了好几口,直到听到两声响亮的口水声,路南枝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两个人,于是一边吃,一边指向烤鸡说, “先吃,吃完再说!” 接着便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大小虎对视一眼,似达成了一致意见,不管如何,先吃饱了再说,于是也急不可耐的各自撕下一块鸡肉狼吞虎咽起来。 一时间,这个空荡安静的破庙里只剩下咀嚼吮吸声,好像在述说着这么多年来的饥饿。 不一会儿,这只油光带亮的肥鸡就变成一副骨架,就连骨头也被啃得异常干净。三人都吃得满嘴流油,脸上也在不经意间流出了喜色。 看着一堆鸡骨头,路南枝虽然没吃饱,但肚子里好歹有了硬货,身上不再绵软无力,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不再一根筋的只往坏处想,对以后没有着落的生活也生出些微弱的希望来。 小虎贪婪地品尝着最后一块鸡肉,直到连骨头都吮吸不出味道来,这才不舍的把鸡骨头吐到地上,可眼睛依然黏在上面,好像又后悔刚才吐出骨头的决定。 大虎看到路南枝已经吃完,这才一脸真诚的道谢, “多谢你的烤鸡!” 说完,还推了推小虎,小虎的心思这才从鸡骨上收回来,也忙跟着道谢,可当他看向路南枝的眼睛时,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对她做过的事,又躲闪着缩回目光,脸上既尴尬又难堪,既感激且不好意思。 大虎似乎看出小虎的窘迫,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小虎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 “谢。。。。。。谢谢黑子。。。。。。” 小虎又极快的瞥了一眼路南枝,带着歉意的口吻, “黑子。。。。。。哥。。。。。。谢谢你。。。。。。” 黑子哥?!路南枝险些岔了气, “咳。。。。。。哈哈。。。。。。咳。。。。。。哈哈。。。。。。咳咳。。。。。。”她硬生生把这笑按在喉咙口,形成一长串极不自然的咳嗽。 这才多久,我就从狗黑子变成你的黑子哥啦!?一只鸡就把你的嘴吃得软成面条了!? “不必。。。。。。不必多谢。。。。。。”路南枝清了清嗓子,一脸真诚的说道, “先前你们也帮了我不少,如果没有你们,恐怕我也早已饿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区区一只烤鸡又何足挂齿?!” 听到这话小虎的面色又恢复如前,口齿也伶俐起来, “黑子哥你说得极是,没想你倒是个这样的好人。。。。。。” 这时大虎突然摇了摇头,打断了小虎, “不一样,还是要谢的!” 路南枝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黑子哥,你可真厉害,往后你天天如此去讨饭,非但不用挨饿,还能富得流油呢!” 听到这话,路南枝不由心里臊得慌,自己都快把先贤的脸都丢光了,打死她也不能再用这招了。 路南枝面色不动,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说道, “这倒是个好法儿,可我只从高人处听来了这么一首,现如今高
人身在何处,岂是我这等人能知晓的?!” 小虎听了,心中竟莫名生出一股开心,可脸上却是同情之色, “是了是了,你要真有那么大本事,还用和我们一起挨冻受饿这许久!?”小虎盯着路南枝,有些羡慕, “黑子,你这是撞了大运了,别心上不知足,这不还有许多钱么!”说着,小虎竟伸出手去拿装了钱的破布袋子。 啪的一声!小虎疼得缩回手,不解的看向大虎,只见哥哥皱着眉头正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 “这是黑子的,岂敢乱动他人钱财?再动,还要招打!” 小虎悻悻的不敢反驳,只拿眼睛瞪着路南枝。 看着面前的这一小包铜钱,路南枝不禁犯起了愁,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袋钱于她如今可是个烫手山芋,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变成她的催命符,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更何况她如今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乞丐,外人不知晓便罢了,知晓了便是天大的祸事。 对面又坐着两个知晓她根底的人,如大虎见财起意,与小虎两人联起手来,自己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可现下自己人小体弱,又无自保能力,就是他们明着霸占了这钱,自己也无能为力,想到这里,路南枝面上露出灿烂的笑来,不甚在意的说道, “不打紧,咱们是落难的交情,还分什么你我!” 路南枝一边说一边举起袋子,袋口朝下,只听得一声声哗啦哗啦,一个个铜钱全都一股脑的扑到地上,层层叠叠,看得大小虎目瞪口呆。 “你。。。。。。这是为何?”大虎问道。 路南枝毫不犹豫的说, “你我三人平分。” 一句话又说得大虎呆了一呆,待欲再说,路南枝便摆了摆手,竟自顾自地又说起来, “今日能得这钱,也有你们的功劳,你们必不要推辞,而且这世上我已再无亲人,自和你们同在一处后,你们待我不薄,我也早把你们视作亲人,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黑子。。。。。。” 大虎眼角微红,似有所动,就连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我兄弟二人何德何能受得起你如此相待?!你若不弃,我定待你亲如小虎,视同家人!” 路南枝没想到大虎竟如此真性情,也有些感动的说道, “承蒙大虎哥不弃,咱们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而此时小虎也已眼眶含泪,哽咽的不能自已,只一个劲儿喊着哥哥。大虎把小虎搂进怀里,不知他们是想起了什么,两兄弟竟抱头痛哭起来。 两人的这番操作倒让路南枝有些目瞪口呆,看着他们情到深处的模样,路南枝心中倒生出一股愧疚之感。 自己本是出于自保,有些利用他们的意思,可没想到大小虎竟出自真心,还惹出一番热泪,这是她没想到的,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正想着要不要陪着掉两行泪的时候,大虎已止住了哭泣,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她说道, “黑子,让你见笑了!” 路南枝连忙道, “大虎哥乃真性情,是我的不是,竟惹得你们伤心落泪!” 大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慢慢说道, “我与小虎本非乞儿,虽是出身小家小户,但父亲颇识些字,是村里的教先生,母亲性情温婉贤惠,把家里拾掇得井井有条,也算是村里富户。。。。。。” 大虎顿了一顿,又悠悠开口, “但在我八岁那年,父亲突然一病不起,不久便病逝,母亲也因伤心过度,不及一月也撒手人寰。。。。。。” “可怜我那时年少,强不过家里亲戚,被他们霸占了家产,把我和刚刚两岁的小虎撵出家门,后又畏惧流言蜚语,把我打得头破血流,让我们再不敢回村,之后便飘荡异乡,以讨饭为生。。。。。。” 说到此处,大虎又有些哽咽,眼角微微泛红,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继续说道, “时至今日我们飘飘荡荡已四年有余,饱尝人间冷暖,以至于小虎养成如今这个顽劣性情,他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是我没有教好,辱没了爹娘。。。。。。” 小虎拼命摇头,想说话眼泪又成串儿的往下掉,大虎面带歉意的摸着小虎乱糟糟的头发, “这许多年来,你是唯一以诚相待之人,虽自己身处困境,然有了意外之财,却也并没有摒弃我们,让我一时感触良多,又勾起了伤心往事,这才一时失态,让你笑话了。” 一番话听得
路南枝也唏嘘不已,不禁同情起大小虎的经历,倒也生出几分真心来,不由得说道, “大虎哥,不必为这群豺狼般的畜生伤怀,天还早着呢,咱们走着再瞧,我不信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坏人不遭报应的!” 大虎点了点头,面色依旧悲戚,路南枝猜测着大虎的心思斟酌着又道, “大虎哥年少,有大好的前程任你奔走,何必过分忧心眼前的困境?古人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你飞黄腾达之日,亲手去惩治这帮恶人,且不更是大快人心!” 大虎似乎心有所动,面目平静了不少,只语气里多了些无奈, “你小小年纪竟比我看得通透,可见你天资聪慧,若是能生在富贵人家,必有所一番成就,可怜你我沦为乞儿,下顿饭还不知道在哪?!” 提起这事,路南枝也一肚子无奈,但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开启自己的创业之路,她仍旧耐着性子说道, “大虎哥,现在不是我们自暴自弃的时候,而是需要我们三人团结一心,迎难而上的时刻,相信我们很快就不需要以乞讨为生了!” 听了这话,大虎不由得生出疑惑来,还未询问,却见路南枝指着地上的铜板,带了些愉快的口气说道, “这便是我们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