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戡被人围攻,谢智旁边看着着急,苦于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帮不上忙,但眼见李逍背靠大树吃着胡饼一副悠闲的模样,不由气结,“你怎么不上去帮忙?光看着吗?” 李逍揪下一块胡饼,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阿智,你怎么对公子如此没有信心?!他乃青城山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若打赢这些喽喽需人帮忙,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就,就算公子武功再高,也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你留下时曾说,要帮忙护卫一二?!” 李逍依旧慢慢悠悠,“放心,你家公子用不着护卫,要吃饼吗?” 她与谢戡交过手,摩崖山庄的武功看着乍乍呼呼实则后劲不足,时间一长必落颓势。 谢智仍在嘀咕不休,她将目光放回场上。谢戡出手招式干净利落,一身白衣翩翩,想不到过了这许多年,她又能看见爹爹曾使过的招式,甚有亲切感。 旁边一名摩崖山庄弟子的叫声引得她转头,待看清不由哑然无语,谢智那小子正躲在车底暗戳戳的捡漏。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很会给他家公子招黑,他这种行径传出去,自然丢的是谢戡的脸。 李逍移步到车旁,伸手拍拍车壁,不见动静,遂低下头冲车底道:“出来吧,暗箭伤人终非君子所为。”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只是一个侍童,休和我说些大道理,他们既然能群殴,我就可以偷袭。” 这小子看上去不太聪明,倒是护主,“帮忙就光明正大,何必偷偷摸摸,出来,我帮你。” 谢智将信将疑,从车底探出半个脑袋,“真的?” “逍姐何时骗过你。” 谢智一想也对,虽然李逍贯会对他呼来呵去,倒确实没骗过他。他磨蹭着从车底爬出,恰巧有杀红眼的摩崖山庄弟子被谢戡踹飞,落在离二人不远不近的沙地上。那人跳起身狰狞着提刀劈来,谢智被吓的一激灵。 李逍老神在在,不急不忙从地上拾起块巴掌大的石子。那名弟子还未近身,便被石子击中倒飞摔出去老远。 谢智回过神,再看李逍顺眼了许多,说话也不由客气起来,“逍姐,才那招实在太帅了!可以教教我吗?” 李逍一上一下抛着石子,不在意道,“你想学,当然可以。” 用石子打人就像是发暗器,除了准头亦需内力,谢智如何能与她比,不是砸不中便是砸中了不痛不痒,眼看被他丢石子的摩崖山庄弟子狗急跳墙愈加凶狠。谢智慌了手脚,只能仰赖李逍解围。 谢智此时对李逍真心佩服起来,伸出大拇指连连夸赞,“逍姐是这个,以后还要多提携提携小弟我才是。” 说来谢智也算在青城派中长大,为何武功这么差? 谢智哼哼哈哈顾左右而言他,李逍从其只言片语中了然,他不是先天根骨不行便是后天吃不下超越常人的辛苦。 既然气氛正好,她趁机向谢智套话,“你家公子好好的为何去八部草原,草原上能有什么生意?” 换作平日谢智不一定会答,但今天被李逍一手漂亮的投石功夫震撼到,心下诚服,有问必答,“逍姐你这就不懂了,草原八部占据着最丰美的牧场,尤其氐人极善养马,天下闻名的良驹大都出自氐部的牧场,公子以丝绸瓷器与他们交易,互利互惠。” “据我所知丝绸瓷器都乃消耗品,而骑兵才需要马匹,氐人这不是变相培养晋国这个对手么?!氐人不傻怎会同意。” “氐人是不同意,可氐族并非一块铁板,符鹏一直被其兄秦帝符强打压,他极需壮大自己的实力,而转手向西域售卖丝绸瓷器便可获得数倍的利润,他才能够继续豢养私兵积蓄力量。当然符鹏不会将最好的马匹送来,但氐族最差的马匹也比晋国的品种优异。所以这是桩互利互惠的交易。” 谢智边说着话将选好的石子递给李逍,“至于逍姐问公子为何要救羌王,那是因为大公子得到消息,氐部若在西边独大定会威胁到我晋国的安全,八部草原上须各方势力相互制衡才能阻挡氐部东出的野心。我谢氏乃江南首望世代门阀,理应为国为民出人出力方配世享繁华……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眼见李逍半晌不动,自己手痒出手,不想被石子砸中的摩崖山庄弟子反而张牙舞抓地冲过来。谢智将身子缩在李逍身后,身边全是大佬,他避险的功夫学得极好。 果然听见一记沉重的闷声,谢智看李逍的眼神带着三分崇拜两分羡慕,“逍姐,你是公子之后武功造诣方面第二个让我敬佩的人。” 马屁拍得不错,李逍故意逗他,“怎么,无相子大师你都看不上?” “当然不是。”谢智伸出大拇指,“我是说年轻人中,除了公子,逍姐的功夫是这份的。”
李逍当然不会被他的奉承打动,继续问道:“你家公子去氐部,好像杨大人并不知道的样子。” “晋国与秦国休兵,如何能让秦帝知道我们与符鹏接触,这些私下交易不会人尽皆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逍点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话锋一转,“可是阿智你今日说的这些若是传出去,定会害了你家公子!若他知道你如此保守不了秘密……”故意叹了口气。 谢智一愣,“不是,逍姐你和我们都是自己人,你不会……” “放心,逍姐会替你保密。” 谢智舒了口气,“……多谢逍姐!” “你也不用将说予我的话告知公子,我们就当没聊过这个话题。” 谢智连连点头,只是回神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好像被逍姐套路了…… 摩崖山庄弟子被谢戡揍的直哼哼,领头的居老七鬓发俱乱佩剑丢失,领着一众摩崖山庄弟子狼狈离去。另一边看了半晌热闹的杨大人前来嘘寒问暖。 一旁谢智腹讳,老狐狸假模假样,刚才也不见他派人过来帮忙。 使团整装继续上路,后面途中又遇到几批前来挑战的游侠,谢戡不想因己方原因影响使团回途的进程,故而开口向杨谦辞行。 杨郎中担心其安危,劝道:“谢二公子,这些豪侠多为亡命之徒,你们还是留在车队里安全。” 谢戡:“多谢杨大人关心,江湖人士不过想找长随切磋武艺并无危险,此地离金陵尚远,这一路切磋下去必然影响使团归期。且长随接到讯息,要去南阳与师兄们汇合,感谢杨大人一路照拂,诸位大人一路保重。” 杨谦:“既然如此,二公子保重,咱们金陵见。” 车行踽踽,三人与车队分道扬镳。 车辕上李逍问谢智,“刚公子说去南阳与师兄汇合可是真的?” 谢智摇头,“没听公子说过,我并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转道南阳还是去金陵?” “公子吩咐走慢些,并没说去哪?” “你不是公子心腹吗,如何一问三不知?!” 谢智叹气,“我虽是心腹却不是公子肚里的蛔虫,他不说我也不知。” 李逍见再问不出什么,闭上眼睛养精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时又想起师弟,也不知他现在哪?他将那些少女救出送回草原了吗?是否看见自己从幽州一路留下的痕迹……伤后易困,待她再睁开眼天色已暗,马车憩在道旁,马被解下辔头在山坡上吃草,谢戡主仆在不远的树下忙着搭帐蓬生火。 月朗云淡,满天的繁星,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将胡饼与肉干分而食之。 谢戡惟恐别人不知,让谢智将谢氏族徽插在车后一路招摇,也不知是否使团的风水有问题,三人与车队分开后竟一路未遇到前来寻衅的江湖人士。 眼看谢智哈欠连天,谢戡让他和李逍进去休息,今晚由他来守夜。谢智心疼自家公子,“公子,下半夜阿智替您。” 谢戡摇头,李逍开口,“阿智白日赶车辛苦,值夜的事还是换我。午后我已睡饱此时并不困乏,公子可先去休息,下半夜再来换我。” 谢戡没动:“你的伤势未……” 李逍:“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养精蓄锐了一日,现下睡不着正好值夜。” 夜寂无声,帐内谢戡收功将真气归纳于丹田,近来内力损耗较大却一直没功夫调息恢复,接连几夜的吐纳修整算是恢复了八成。他掀帘出了帐篷,外间月已中天,柴堆里的火早已熄灭。李逍靠在不远的树桠上假寐。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睁开眼。“时间到了?”抬头看了眼高悬天际的月亮,估摸着树影的位置,“才刚过丑时。” “你伤势未愈,比我更需要休息。” 李逍“噗”一下笑出声,“听上去公子挺关心我,可为何让人扰我派清静使我下山,害我与师弟失散,受这一身伤。” 谢戡未料她突然提及此事,仲怔一下,“抱歉!开始未和你坦白。世上惟有昆仑派能解七月雪,而为羌王解毒对八部草原很重要。” 李逍淡道:“若中毒的不是羌王,公子还会如此上心?你不过是不想氐族独大,保住羌王,羌族才能牵扯氐族秦国,以便晋国岁月静好坐享其成,嘴上说的全是大义心里想的不过利益。” “谢某身为晋人,能让晋国免受战火牵连,让晋国边民安居乐业,不受异族屠戳,谢某不觉做错了。” 李逍不屑道:“你的大义是基于损害我昆仑派的利益之上,不过在慷他人之慨罢了。” 谢戡半响沉默,然后他在树下恭恭敬敬地
对她施了一礼,“事急从权,没顾虑到贵派和你的感受,更让你受伤,长随难辞其咎,我错了。待处理完手头事宜,长随赴昆仑虚当面向贵派掌门负荆请罪。” 未料他如此坦诚,话既已说开遂摆了摆手,“罢了,我原谅你。” 瞧他一脸诧异,她改口道:“掌门一直闭关,恐怕没空见你。严格说来公子也救了我,恩怨相抵两不相欠。” 谢戡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