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也不等老张将气喘匀,伸手直接将人从地上一把拽起,“我耐心有限,你不想皮肉受苦就想清楚回话。” 老张内心惊讶,眼前女子武功修为足以济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何以以前从未听闻,他飞快地将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想了一遍却猜不出女子来路,“女侠高抬贵手,小的如何得罪了你也请给个明白。” 李逍冷脸,“不做亏心事三更不怕鬼叫门,现在装什么糊涂。” 老张想这女子难道是他们曾祸祸的某家亲眷,寻仇来的?但下一瞬他便知道不是。 李逍早在吕仲那里听了一耳朵昆仑、峨嵋两派二十年前的纠葛,鉴于吕仲的人品性格,她认为那本小册上的内容绝大多部分都是胡诌,上台与陆畅打擂不过想证明吕仲所写不实,昆仑派并非打不过峨嵋派。如今得知两派宿怨竟如此深,原来母亲身体竟是因中毒跳崖才伤及根本,算来算去陆正疾才是致母亲早亡的罪魁祸首。 老张听她一直追问昆仑、峨嵋两派二十年前的旧事,心想这女子难道是昆仑派后人?昆仑派二十年后也重出江湖? 李逍手中使力,老张疼的叫出声,心道过去了这许多年,谈不上什么秘密,遂将知道的旧事囫囵道出。 李逍心中愤恨,却知眼下不是谈私仇的时候,于是问:“洞里这些娘子你们从哪里掳来,掳来何用?” 老张欺她年轻不懂,“抢来耍耍,供山上玩乐用的。” 李逍知道这种人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不会在没压力情况下自动交待,说话间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小瓷瓶,倒出粒褐色丸药。 果然老张见了又支吾起来,“主上行事,我等做属下的如何能尽知,皆按上面吩咐行事。” 李逍可不让他推卸责任,用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药丸,细心地将丸药里毒性配方一一告之,并好心提醒服用后效果如何,贴心总结起来便是一粒下去会死得难看。 老张自然不从,一边表示说的都是实话一边大力扭动着身体抗拒吞下。 李逍伸手将人捞回,左手捏其下颚逼他张口。 生死之际保命要紧,老张惶急道:“玉山不过中转,这些女子稍后会用船顺江运往金陵。” “掳掠这些女子何用?” “女侠饶命,小的委实不知。” “陆畅夺武林盟主、占玉山、掳掠人口,他到底想干嘛?” “小的委实不知啊。”老张大喊饶命,怕的要死。 “你这回答,令人相当不满意。”李逍将捏着药丸的手指轻弹,老张突然睁大了眼睛,与此同时她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眼前瞬间一黑,昏迷前瞧见老张爬在地上直呕,然后她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老张吐掉嘴里的药丸,连吐了几大口唾沫仍不放心,又拿起水盅漱口。那边瘦子扔掉手里碗口粗的木棒,走过去又被了晕厥倒地的李逍好几脚。 老张漱完口自觉丢了脸面,从地上拎起李逍左右开弓,打了几巴掌消了些气,吩咐瘦子将人绑起来,等装船的过来提过人后便将李逍带去三爷那发落,他二人说不定还能因抓捕有功落些好处。 瘦子理会,他刚将李逍在柱上绑好,洞外便传来人声。 木栅里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女娘被人为分开,前一批已选拔好的被人像抓鹌鹑般一个个从栅里抓出,将她们双手反绑嘴中塞上布条脸上蒙起黑巾,然后用绳统一牵着。 女娘们纵使不愿,却一个连一个地被绳索强拉着往洞外赶。 玉山的规矩,负责押运的都是仇池人,杂役苦活他们不用沾手,但转运货物等要事必亲历亲为。仇池地处西北干旱地,国人都是旱鸭子不识水性,行船便只能交由鲸鲨帮、漕帮等靠水吃饭的帮派处理。这些帮派被陆畅强行拉来,在威压下勉强低头,若分赃的利润丰厚些倒也罢了,可徐三鳌却是个喜吃独食的人,对上谄媚对下严苛,引得众多门派不满,但他们敢怒不敢言,不敢明着反抗暗地里使绊子消极怠工却是常有。 装船时漕帮的人并没在附近的浅滩设立岗哨,谢戡趁黑摸到近处敲晕了一名运货的杂役,换上他的衣裳,蒙上其面巾。 他跟在人后将货物运上船,麻袋里装的鼓鼓囊囊的硬物,摸着很硬很沉,整个船舱底堆得都是这样的麻袋,足有千袋之多。下梯时他故意崴脚摔了一跤,从早就扯松的麻袋口滚出几块黑乎乎的石头,他好奇地捡起不及细看便被人在身后踹了一脚,被人骂了声废物。他蹲下身子忙将石头放入袋中,暗中藏了块塞进腰带。 谢戡在码头又停留了会,弄清这一趟船装的大多是这一袋袋黑乎乎的石头,他想办法又多拿了两块塞在身上,想着回去找懂行的问一问。考虑与李逍汇合的时间将到,他想办法脱身赶回原地。 <
> 超过约定时间一刻钟仍未见到对方的身影,他感觉不大好,阿逍很可能遇到了麻烦。 谢戡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高度,子时二刻,时间尚早。他起身循着她离开的方向寻去。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跟着她留下的印迹一直寻到山洞。洞里并没有人,根据洞内杂沓的脚印,显示这里近期曾出入过许多人,他在洞内偏僻处找到了李逍的一枚脚印,她肯定来过这里,只是现在人呢? 他在洞口处观察到有拖拽的痕迹,心不由又沉了几分,按最坏可能料算,李逍已经被擒。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即刻下山搬增援前来救人,只是这样看似稳妥实则凶险,不等他带人攻上玉山,山上的匪徒极可能杀人示威,更糟糕的是三日前他们便知大军要来,到时他们拿她的生命威胁,自己岂不与洪帮一样要投鼠忌器;第二条路则是他直接进山救人,这样或许冒险,但却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玉山虽大、山峰虽多,但能牵制各处且能容留众人处不多,谢戡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觉得换作是他会将大营设在莲花峰上。 尽管不想与仇池人相提并论,但大家所想略同,从绝壁攀上莲花峰顶果然看见规整的营寨,不同于外围松散的布局,此地布置极为紧凑。 他从最偏僻的木屋摸起,打算先混在人群里伺机而动,不想里面睡了一屋子人,有警觉的坐起身问他作甚?他改口问寨里关押的娘子押在哪里? 那人直接丢过来一只鞋骂道,“你他妈想女人想疯了吧,滚!” 谢戡让过那只鞋,耳听得身后门外有动静。他随即反手将门关上,谁知这样的举动却激怒了丢鞋的人,那人直接起身从铺上跳下来,手指着谢戡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是哪个门派的,你们帮主不教你规矩,老子教你。” 门外的脚步声很齐很轻,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丢鞋那人眼见谢戡耳朵贴在门外,留神细听,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终于恼羞成怒,骂声中挥拳抡了过来。 谢戡侧身及时打开门,那人用力过猛被谢戡轻轻推了一把冲出门去。 有弓弦的扑哧声轻响,那人的骂声戛然而止,低哼一声脸冲下扑跪在门前的地上。 事出突然,满屋的人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人冲外面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 谢戡单手扯下一个离他最近的,那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是帮派火拼,“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从此你是老大,我唯你马首是瞻。” 谢戡没说话,钳住那人往门口移了移,越过那人头顶,门外月光如练,安宁静谧,但他敏感地站住没再往前移。 下一瞬火光骤然亮起,门外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排弓弩手,门框限制了他的视线,他猜想左右亦可能布置了射手,此刻若冒然往前,弓弩手们会将他射成刺猬。 “什么人闯山?报上名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谢戡没想到这么快便暴露了行踪,肯定有哪处暗哨他未发现,他得了教训,过于自信不啻于自大。 估量着目前形势,敌众我寡,情况对他很不利,他若不能尽快想出办法,别说救出李逍,恐要被双双拿下。 身后那群人趁他沉思之际一起发难,只是这些人的武功与他悬殊较大,他要防的不在屋里,而是门外的弩箭。 他轻松的避开一人的拳头,一人的闷棍,快速移动着身体,利用墙壁遮挡悉数躲开射来的弩箭。只是屋内的那群人就惨了,十有八九都死在门外弓弩手的箭下。 随着屋内人死的死伤的伤,眼见还不能奈何谢戡,外面的人失去了耐心,用火把点了箭矢。 木制框架,泥土稻草垒成的房屋经不起火攻,瞬间被点,熊熊大火伴着浓烟,谢戡明知对方在逼自己出去,也不得不跳出火海。 仇池人想要生擒并未放箭,几人冒出二话不说一拥而上。 谢戡功夫不弱,但峨嵋派也有百年传承,四人拿不下他就八人,八人不行就十二人,这代峨嵋门人又多在仇池军中服役,单兵素质、军事素养配合极高,一刻钟后谢戡渐感不支其车轮战,又一刻钟后力竭被擒。 “将你们当家的叫来,我这里有重要的事要和你们当家的说。” 他的叫嚷换来迎面重重一击,直击得他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徐三鳌深夜被人从被窝里叫出来相当不爽,他昨夜红绡帐暖鸳鸯情浓,头刚沾枕头便被人吵醒,见到谢戡气不打一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对他胸腹部便是一脚。 左右人押着,谢戡仍被硬生生踹飞丈远,他只觉胸腹气血翻涌,深吸口气强行将喉头处的腥甜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