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出去寻水源和野菜的乔三湖乔四海才带着乔东乔南回来了。
“娘,没找到水源。这周围百丈内都被逃荒的人找遍了,大家都没看到有水。路上就挖了这么些野菜,很多草都枯死了,连野菜都很难挖到了。”
乔三湖捧着一小把蔫巴巴的野菜,有些懊恼地说。
乔老太看了一眼,叹道:“罢了,拿过去给你大嫂吧!让她和着玉米面和黑面做一锅糊糊,大家随便填填肚子早点儿休息吧,明天多赶些路看能不能超过前面的几支逃荒队伍,到前面多找些吃食。”
刚吃过一碗虽然寡淡但是不难下咽的米粥的乔苒,皱着眉看着三叔拿着那一小把野菜交给自己娘亲。
又见娘亲从一个小布袋里掏了几把玉米面混合着黑面,因为没水洗菜,那野菜稍微处理了一下就剁碎混在面糊里放进了锅里一起煮。
那野菜上还带着沙土吧?而且没油少盐的,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能有多难吃,想想都知道。
唉!这灾荒年代的人真苦啊!连水都没有,更别提吃的了!
若是自己那个农家小院里的东西能拿出来就好了!
她很想再次试试能不能进到小院里,然而现在人多眼杂,奶奶还看着她,她怕出什么差错,只能先打消了这个念头。
突然,乔苒想到了自己怀里还揣着从王员外身上搜出来的钱袋,连忙从怀里掏了出来。
“苒苒,这是……”
乔老太惊讶地看着孙女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
乔苒将钱袋塞到奶奶手里,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奶奶,这是我从王员外身上搜出来的。你好好保管着,别让其他人知道。你让三叔拿点钱去跟其他人买些粮食和水吧,让大家今晚都好好吃一顿饱的。”
乔苒知道,家里人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一顿饱的了。
他们已经在逃荒路上走了一个多月,从家里带来的那点儿粮食都几乎吃完了,只能沿途挖些野菜、摘点野果充饥,有时候还得挖草根吃。
一顿饱饭,对这些逃荒的人来说,就是无比奢侈的事了。
乔老太将钱袋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
入目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五两、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一些零散的碎银,铜板都没几块。
“这么多,那不得有好几十两?”
乔老太颤抖着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一家十几口人,一年挣的钱都不到五两银子,逃荒前进城里买了些油盐米面等,家里所有的银钱都几乎花光了,身上只有几十钱,现在苒苒却一下子就掏出了这么多钱。
“苒苒,你……”
乔老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痴傻了好几年的可怜孙女,没想到现在不仅恢复了神智,而且还能为家里带来这么多的银钱。
可这还不止,乔苒偷偷地在她耳边又说道:“奶奶,我身上还有好多的银票呢!”
说完转过身来,跟奶奶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挡住外人的视线,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叠的银票。
乔老太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银票,看着孙女掏出来的那一大叠纸,看傻了眼。
“奶奶您快收着,以后咱们家不愁吃穿了。不过银票要拿到城里去才能换钱,咱们现在穿着这么破烂,人家一看就知道是灾民,坏心眼的只怕会昧下了咱们的银票,甚至可能会报官说咱们这银票来路不正。所以银票先不要用,等安定下来再说。”
乔老太目光复杂地望了眼现在说话条理清楚,甚至比一般人都聪明了不少的孙女,有个荒诞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但是她不愿意相信。
罢了,不管怎样,这孩子总归不是个坏的,这么多钱她都没有藏私,全拿出来给自己这个当祖母的,自己以后就多护着她点吧!
乔老太抽出一半的银票,又拿了好几锭银子给乔苒:“苒苒,这些钱是你弄来的,奶奶拿一半养家就够了。你自己收着这些,以后给自己当嫁妆。”
乔苒正要推拒,见三叔已经往这边走了回来,只能作罢,飞快地将银票塞进了衣袖里。
等乔三湖过来,乔老太拿出了一块碎银交给他:“老三,你拿这些钱,去跟隔壁村的张大户家换些粮食和水,今晚让你大嫂多做些吃食,咱们吃个饱的,明天好赶路。”
乔三湖惊讶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块碎银,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这么大方?
家里应该没多少钱了吧?怎么会突然拿出银子来要买粮食让他们吃顿饱的?
“娘,您这是……”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乔三湖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去找了张大户,跟他买了半袋子玉米面和两水囊的水回来。
没办法,现在闹饥荒,粮价飞涨,水更是比油还贵,一小块碎银就只能换这些了,不过张大户还慷慨地送了他几棵腌酸菜。
乔三湖将面和水都交给了大嫂,把老娘的话也说了一遍。
陈惠娘惊讶地往自己婆婆和闺女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什么,默默地收下了粮食和水。
又多和了些面,摊成面饼贴在了锅沿,又切了半棵酸菜放进面糊里,好歹增加些味道。
这一晚,乔家人每人一个面饼,一碗面糊,小家伙们吃得肚子鼓鼓,大人们也难得地吃了个八成饱,都满足得不得了。
周围的村民大多只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影子的稀粥、面糊,眼热地看着乔家人手中的面饼,暗自嘀咕乔家哪来的余钱还能买粮食。
乔苒也拿着一个面饼慢慢地啃着,没盐没味的面饼干巴巴的很难吃,但是见家里人都吃得这么满足,她也不能表现出不喜来。
面饼啃到一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破鞋子。
乔苒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长得高高瘦瘦,面容有几分清俊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见她看向自己,男子将目光从她手中的面饼上移开,脸上堆着的笑在乔苒看来怎么都有些假。
“苒苒,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