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万事俱备,剩下的,是好生陪在师公身边尽几日孝道。
“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事君,事君......”
前段流畅悦耳,可背着背着,这小童卡顿迟疑声渐渐匿迹。
我拇指一抬,荆棘条随着我一个潇洒转身,横在了这小童面前。
我续上未完:“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续着这小童未背完的章段,我这“女夫子”派头十足,荆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案几边角。
“这《论语·学而篇》可是旧功课,且不论你们能领悟多少圣贤道理,光这边学边丢的学习态度,就该打手板心儿。”
话刚落,倏然满堂鸦雀无声;而这小童在我面前更是如秋风扫枯叶,怕得瑟瑟发抖。
我面色更见严厉:“在夫子面前秉什么礼数?身要端,腰要挺,心更要谦。站端正,双臂抬起,手心向上。”
并着手,小童哆哆嗦嗦地抬起双手,小脸憋得通红。
“手放平。小男子汉,抖什么抖。”
荆条不过是佐一佐他的受罚姿态,可刚挨上他手背,这孩子就抑制不住全身发颤;顿时,这光景逗得我咧嘴一笑。
“姐姐可是有言在先,背得好,有蜜饯糕点吃,背得不好,可就要挨板子领罚。”
再次声明事先定下的规矩,我这荆条就朝他手心落去,当着众人面打了五下。
若说多痛,我这力道控制有数,不过这孩子似乎脸皮特别薄,刚领了我的罚,满眼包着的眼泪花子就落了下来。
虽心软可不想前功尽弃,我依然从容地问他:“你好好自省,家中长辈缩衣减食供你上学堂,你却贪玩马虎,不知上进。姐姐可罚错你?”
半响,垂头哭泣的小童点点头,回到:“姐姐,新安知错。”
“今天代夫子罚新安,只是想让你明白,‘学无止境,温故而知新’。聪明只是天分,少了时时勤勉的上进心,再聪明的天才日后也会沦为碌碌无为的庸才。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毕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我只求他明理而非责罚于身;躬下身替他擦掉小脸上未干的泪间,取一块枣糕塞在他小手中,便让他坐回蒲团间。
我道:“大家莫觉侥幸。新安之错,也侧面反映了你们的毛病。今天只是小惩大诫,希望你们日后学习中能戒骄戒躁,更加刻苦用功。好了,每人罚抄学而篇五遍,即刻实施。”
昔日一群小麻雀,此刻个个默默地埋头展纸研磨,忙提笔誊写课。
满意一笑,我轻手轻脚地出了木亭,走到在檐下烹茶观望的师公身边。
“喝口茶。”递上香茗间,师公他老乐呵呵地询问到我:“小点,初为夫子感觉如何?”
“也就那样。”
浅尝了口香茗,我望着木亭中孩子们,笑道。
“是调皮捣蛋了些,不过终还是孩子。”解了口燥,我蹲在师公跟前,揉上他的老寒腿:“小孩子天性贪玩,不能一成不变的用旧规矩加以约束,长此以往,必定助长他们的厌学之心;适当投其所好,辅以分明赏罚,更能激起孩子好学上进的心,学业上事半功倍。”
师公笑得爽朗:“人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今儿个师公竟被你这丫头给上了一课。”
“小点哪敢在师公面前班门弄斧。”灿烂一笑,我略撒娇到:“师公您是天下正道的中流砥柱,泰山北斗,而小点不过是仗着些小聪明,在这些孩子面前卖弄卖弄;论渊博,我根本上不了台面的。”
“嘴甜丫头。”
“我哪里是嘴甜,如今是嘴馋。”
俏皮一笑,我便回头朝身后不远处的灶房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