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红日初生。
鸣沙渡。
这是一个从汉代起就存在的古渡口,是从金城到灵武这一段黄河,最大的军事渡口。
此时,鸣沙渡百舸停靠,战旗猎猎,万马嘶鸣。
隔着黄河,能看到对岸巡逻的突厥骑兵。
朔方本部经略军两万七百人,有编制战马三千匹;士兵私马、经营马三千匹。
定远军虽兵力七千人,却有编制战马三千匹。
定远军的地理位置,注定他是出塞西北草原的主力。
皋兰州等附属胡部,一万骑也在鸣沙渡就位。
朔方节度副使张齐丘已经收到禀告,李瑄在丰安军城前,列阵诱敌,斩杀突厥阿波达干等部两千多人。
“李将军说大军修整一番,明日北上鸣沙,掩护我军过河。”
张齐丘在军帐中召定远军使向玉靖,经略军右厢兵马使程圭,以及暂统一万铁勒、突厥、薛延陀归唐诸部的浑释之等将议事。
“兵贵神速,为什么要等到明日?王帅已经率大军出鸡鹿塞山口,与我们首尾夹击突厥左厢诸部。难道要王帅在浑义河等我们吗?”
向玉靖直言不讳地说道。
“夜间大战,斩敌两千多骑,我认为休息一下是应该的。况且只有养精蓄锐,突厥骑兵汇聚后才不敢贸然突袭。”程圭轻描淡写地驳斥向玉靖。
那些参战的重甲,也有他的兵,他当然也要为自己的部下说话。
大部战马要从鸣沙渡通过。如果去丰安渡,光是渡河就要多耗费一倍的时间。
渡河的时间越长,潜在危机就越大。
“前锋需不畏艰险,他到底能不能胜任?”
浑释之拿前锋说事,趁机表达对李瑄的不满。
他对李瑄的不满是有原因的。
族中大将,因李瑄多事,被王忠嗣下令押送至回乐城。
前不久,浑悬与卢瑜一起被斩首示众。
族中因此一阵激愤。
浑释之承认浑悬不对,但罪不至死。
王忠嗣威震天下,浑释之不敢挑衅,只能将这笔账算在李瑄身上。
“王帅军令,让我们逐步推进,不可因军功争执,贸然前行……”
张齐丘看了一眼众将,只是传达将王忠嗣的军令,但没有过多阐述。
随后,张齐丘令众将准备,等李瑄和崔湛到达峡口时,立即渡河。
当众将离开后,张齐丘一如往常地换上新衣,在军营的小帐内,念起《金刚经》。
张齐丘信佛教,念经是他的日常,哪怕行军远征,没有佛像。但他心中有佛,几十年如一日。
张齐丘念一遍鸠摩罗什翻译,唐玄奘补充的《金刚经》后停下。
他的侄子张勉入帐。
“二郎,他说我能当宰相,你觉得呢?口蜜腹剑,相不相信?”
张齐丘向他最亲近的侄子询问。
张勉现在是节度使的僚属。
“牛仙客不就是被右相推荐为宰相的吗?况且牛仙客才疏学浅,叔父您是进士及第。出将入相,有何不可?”张勉郑重地对张齐丘劝说道:“口蜜腹剑只是对敌人,对待如萧炅这样的朋友,仁至义尽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顾虑啊!”
张齐丘抚摸着寓意不能执着万事万物,慈悲为怀的《金刚经》。
“叔父,汉代的时候,张安世能位至大司马,领尚事,离不开霍光的推荐;邓彪能成为太傅,领尚事,亦少不了窦宪这个伯乐。《国语》上说‘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予不取,反之为灾’,当初您可是拿这句话,来教导侄儿。”
张勉用两汉权臣霍光和窦宪举例,认为李林甫是和他们一样的权臣。
能帮助张齐丘荣登宰辅。
“唉,叫向玉靖来吧,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还是要看有没有机会。”
张齐丘话落,张勉欢喜地跑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