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退避两侧,刚才那个桀骜不羁的少年,不慌不忙地走来。
说来也怪,他走的每一步,我的心尖都跟着莫名颤抖。
那种感觉,当时是超出我认知领域的东西,并无从去谈缘由。
我们明明只说过一句话而已,连认识都算不上。
他眼含嫌弃,轻笑,“老贺,看来魅力不如从前了啊,妹妹都不愿让你碰呢!”
很显然这两人认识。
老贺虽然已经喝得摇摇欲坠,但一看见来人,立刻像坐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射而起。
他诚惶诚恐地上前打招呼,“哎呦哎呦,沈少爷今晚也在,怎么不早说,我应该过去敬杯酒。”
男人皱眉,“敬酒就不必了,最近受了点伤忌口,”说话间他还下意识地摸了摸淤青的嘴角,倒是很少有人把受伤这件事演绎得如此矜贵自持,他语调淡淡的,仿佛只是来闲聊一般,“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你这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从老远都能听见动静。”
老贺听罢眉目跳动了一下,还想解释什么,被男人直接噎了回去,“她是我的人,我看上了的,年纪还小连我都没舍得碰,你倒是在这儿揉来捏去的,过分了哈贺叔叔。”
最后一声贺叔叔叫出口的时候,男人还故意拖了下语调,显得有些嗔怪意味。
那意思仿佛在说,我一个晚辈,你都不知道让着我点我,真是越老越不懂事……
就很戏谑。
但细看他不羁的眼神里,却又充满了充满了无端的挑衅和压迫。
这话一出,倒是把老贺吓得半死,“哎呦!误会误会!怪我眼拙!怪我喝多了!沈少爷,我是真不知道这姑娘是你……我……哎!”
男人见他装腔作势又顾不得体面的样子,眼底的嫌弃更甚,“行了,下不为例,你看看自己,都这把岁数的人了,以后少喝点酒多跑跑步,注意身体。”
他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周身的清冷气质丝毫没有被刚才卡座里浓重的酒意影响,徒留老贺在后面一副卑躬屈膝欲言又止的模样。
现在的我该是知道,为何当年一个年长他那么多也颇有社会地位的公司老总会那般惧怕沈暨白。
沈氏集团权势滔天,得罪了他家太子爷,那个自断命根有什么两样。
但当时的我并没想这么多,甚至对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兴趣。
只是来酒吧工作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每一个客人醉醺醺的状态,一万个人仿佛有一万种酒后失态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这种伤后忌口款的。
鬼使神差般地,我追上他的脚步。
跟着他到一处稍微安静点的走廊,他蓦然停住。
“跟着我做什么,不工作了?”他垂眸轻瞥,不辨喜怒地看着我。
我仰头,站在他高大身体笼罩的阴影里。
这是我们平生第一次近距离对视,而对视是人类不带欲望的精神接吻。
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清晰地记起,我们的相遇。
“嗯?有事?”他又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心跳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他的声音太过于清凛薄凉,不带丝毫想象中的温度。
明明刚才维护我的时候还说我是他看上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搞得心里七上八下,一转身却好像没认识过。
到嘴边的“谢谢”终究没说出口,我仓惶躲开他的视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