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昏暗,室内已经有些暗。
从司徒羿栩怀中挣扎出来,花湛芳拿出火折子,轻轻的吹了吹,点了圆桌上的烛火。
烛火跳动,黄色的灯火在彼此眼中跳动。
“天不早,孤就要出宫去,明日,便会有人把贺娘子送进宫来。”司徒羿栩嘴上说着要走,眼神粘在花湛芳身上,缱绻留恋。
脚半分也不曾挪动,花湛芳瞧他这样,心里闪过几分异样,好似一股热乎乎的气体呼之欲出,收敛了目光劝说:“殿下说的是,时间不早,宫门落锁,出去多有不便。”
司徒羿栩缓慢站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花湛芳吃了一跳:“殿下,那是凉茶——”
“无碍,孤觉得室内发燥,凉茶降火。”
瞧他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花湛芳脸上也有些燥热,伸手推了推司徒羿栩:“官家若知晓你此刻还未出宫……”
都是聪明人,话都不用说的太明白,司徒羿栩在她耳尖轻笑一声:“担心孤?”
说罢,把一个玉佩塞进她手里,本应入手生凉的玉佩被他的手暖的热乎乎,把这热量从她的指尖穿到四肢百骸。
司徒羿栩背着手,缓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花湛芳,声音有些喑哑:“孤,过几日再来看你。”
花湛芳笑着点头,她是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上辈子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可这一回,好像心动的感觉……
还是没有明确自己的态度,在教坊司久了,看惯了女子与男子的耳鬓厮磨,看惯了这厢情意绵绵,门一出,变了脸,谁也不认识谁。
女子怕遇薄情郎,偏偏这世道上,薄情郎遍地,有情.人难寻。
花湛芳不愿意想下去,她与司徒羿栩更多的是配合,是相互的试探,有没有写暧.昧或者心动的时刻?
有。
感情拉扯,花湛芳会的不多,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和司徒羿栩感情拉扯,可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一直是真实的。
从一开始的卑微,拒绝到现在的暧.昧不清。
也给自己灌了一杯凉茶,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火苗渐渐熄灭,花湛芳敲了敲脑袋,大仇未报,怎么能耽于儿女情长。
还是收拢收拢思绪,怎么继续突破。举起油灯,她走上了阁楼,总要继续临摹画作。
毕竟这是管家让她做的事,万一官家想起来过来查看她的临摹情况,还是得有东西交出来才是正经。
花湛芳前一世是美术生,国画是她下定心思好好琢磨过的,无论是启蒙老师还是后来考艺校的时候,老师都说她的国画天赋非常棒。
那为什么后来做了化妆师……
花湛芳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沉下心来临摹这个架空时代的绘画大师的作品,越看越心惊,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代里,也有人用这么精妙的画法来画画?
之前要不是柔娘根本不懂画,要不她那点技巧,真不够看。
临摹画作十分的耗费精力,天空鱼肚白的时候,花湛芳精力耗尽,吹灭烛火小憩。
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窗外呼啸的大风吹破了窗,冷风直灌,花湛芳猛一激灵,醒了。
起身关窗户,看到了楼下站着一个寺人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不善。
花湛芳居高临下,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看来无论宫里宫外只要是关注着她的人,都知道她在这里,真没想到,霍大人会假扮成寺人在这里看着她。
讽刺,她心心念念的敌人就在楼下,贝齿轻咬,按捺住冲下去和他拼命的冲动,思考霍大人过来看她的原因。
不相信霍大人会专门来盯着她,肯定是贵妃那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没关系,只要天亮,她就可以去福宁殿看韩娘子,还可以顺便与银锁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她还会不经意地告诉她遇见所有人,霍大人真的是简在帝心,为官家做事直到凌晨。
她在这边思绪万千,下面的霍大人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有挑衅,有蔑视,正在思索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宣战?
接着,一个被石头裹着的纸条砸在她手边的窗棂上,掉下去的瞬间,被花湛芳捞住。
花湛芳看见对面的霍大人露出意满志得的表情,心中无名火嘭一下烧起来,越烧越旺。
霍大人伸出手掸了掸肩膀上的寒露,收敛笑容,花湛芳看见他整理好了衣冠,一摇一摆悠闲地绕过假山,消失不见。
关闭窗子,花湛芳握着纸条的手有些颤抖,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触碰霍大人送来的任何东西,更何况这个纸条是霍大人亲自送过来的。
但是她就是这么鲁莽,好奇心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她想知晓霍大人的点点滴滴,想从各个角度了解他的优缺点,了解他的强弱,了解他一切的细节。
一击致命!
花湛芳轻轻闭上眼睛,心中暗暗猜测手里的纸条上会写些什么?
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对霍大人的理解实在有限,包括她从贵妃那里套过来的关于霍大人的消息,花湛芳已经预测到纸条上的言语。
以及,对策。
缓慢地打开纸条,映入眼帘的就一句话:“司徒羿栩会和你的家人一样,死在我手里。”
明明预见到,也猜到可能是杀招,看到纸条的一瞬间她还是有些压制不住的气血翻涌,杀人的冲动涌上大脑,她真想冲出去给霍大人的嘴里填满毒药。
可是现在不能。
纸条捏成一团,花湛芳的指尖泛出青色,她的确未曾想过霍大人会怀疑她和司徒羿栩。
如今,她和司徒羿栩的关系已经被霍大人知晓……
霍大人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个消息,她不回敬什么东西不是太没有诚意?
撕碎纸条,花湛芳下了一个决定——她一定要见一见韩娘子,通过韩娘子的手送贵妃下去。
想要动她身边的人。
花湛芳默念:“霍大人,回敬的礼物已经准备好,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