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将茶水又摆上一杯。
云鹤品了一口茶水,才言道:“先不说这家客栈的茶水好坏。
先说宗门之事,我其实觉得玄道友这般还好。”
云鹤一边说着,一边嚼着茶叶子,“我前些年云游北州,曾去过午宗主的道观。
他在四百年前就已经金丹圆满,并且在四百年前于俞山建了一座道观。
那时俞山这里还是一片山川荒野,横纵有四千里,且山川外的三千里内也无朝野。
可是在三百年前,六千里外的一朝战乱,有一路大军落败逃亡,前往了这边山川。
如今三百年过去,俞山这里已经建了一小朝,这山川里也建了数座城池。
如今午宗主的道观早就被这小朝野包围。
平日里还有不少人去他那里上香,把他们当成寻常的道士。
甚至一些员外们还对午宗主呼来唤去。
平常抓鬼作法,也请午宗主去和一些江湖骗子一同施法。
午宗主都曾言,当时见这些江湖骗子作法,在台上跳来跳去,就像是看茶楼里跳大戏一样。”
“跳大戏?”玄门主听到这个词后忽然笑了起来,更是击掌赞叹道:“好,这词妙啊!没想到午宗主还有这般奇思?”
“确实是妙!”西周也是赞叹不已,可学了一个新词后,又不由好奇道:“午宗主没有施法将道观藏起来?
若是施法,以午宗主的术法,如今元婴小成的境界,还能被凡尘找到?”
西周说着,还摇摇头,“我之前还不知道他的道观已经被朝野包围,倒是一直没有问过他。”
“他并未施法。”云鹤品了一口茶,“午宗主曾说,想让观里的弟子感悟红尘,磨炼心境,于是就一直未曾施法将道观隐逸。”
“那结果如何?”宁郃问道:“他有多少弟子出尘入尘后再次清醒?”
“唉”云鹤一叹,“午宗主没有说过这些事情,但也和我讲过,他如今有意将道观搬至北州更北,让门下弟子远离红尘。”
“看来红尘确实为心结。”苍山默默点头,“他一些弟子没经过凡尘考验。”
“没经过,也是要再去的。”玄门主遥望中州他宗门的方向,“洗涤心境是我辈必须。”
“此言也不对。”云鹤否决,“要知,对于才入修行的晚辈而言,红尘繁华,一时忘却艰难。
于此,我是赞成午宗主脱离红尘,将宗门移至世外的方法。
毕竟,在不知自己弟子能否经过红尘的考验下,我觉得还是先修得练气之后,寿命延长之时,再用这些时日去历练。
到时,这寿命延长,一辈子中见得事也多,这自然而然也就明悟一些了。
就算是将来醒悟的晚,也有时日去补救。”
“的确如此。”之前否认的玄门主,这时却又点头道:“天下各宗基本也是如此行事,午宗主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这般想要搬离。
同是这般,我玄门亦然。”
“可是午宗主还是走了这一步弯路。”苍山怅然道:“但也不能怪午宗主,因为诸位也知午宗主入道坎坷。
早些年被凡尘所困,百年才入练气。
之后二百年又照顾自家子嗣,被烦事缠心,等岁数至三百一十二,才堪堪筑基。
虽然之后皆为正途。
可是在筑基与练气之前,这最为重要的时日里,岁数不多的时日里,午宗主每次都是这般险之又险,晚上几月便是神魂寿尽散于天地。
于此。
我觉得午宗主之所以一开始让弟子早些历练,兴许就是午宗主知晓自己因凡事所困,亦不想让弟子走自己的路,继而才想让弟子早些入凡尘历练,这般也能早些出尘。
只是这倒也有些过于急躁的心思了。
还不如反其道而行,如我五洲的众多宗门一般,先修炼,再入凡。”
“入凡?也不对。”宁郃这时开口,“他所选弟子本就是凡尘弟子,所以一开始便是出尘,只是不再入尘而已。”
“那要是一开始便出尘?”棋道人忽然询问,“如生下之时,就接入修行之途。”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玄门主。
玄门主点头道:“我宗弟子有时下山历练,遇见战乱,会捡回一些襁褓婴儿。
只是此事还是要分人。
就算是悟性与根骨尚可,但这位弟子从未下山历练过,未有入凡尘之心。
于此,这般的赤子之心,能称得上是赤子之心?
所以在我看来,此心,虽好,也不好。
因为这赤子之心,说到底是后天养成,是我宗修行悠静,才让这位弟子有了赤子之心。
但若是去了凡尘,经一些凡事琐碎,此心不仅易破,甚至还会影响道心。”
“玄道友所言正是。”宁郃点头,“无论出尘或入尘,仍旧一尘不染,赤诚善良,才可称为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