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国与阔兹摩斯王朝的领土之间并不是一马平川,有一道绵延的山脉将两地隔开,也就挡住了部分从西海而来的水汽。而两地之间的交往是挡不住的,顺着历代人民通商所踏出的道路,这座山脉并不是很难翻越。
这也是艾瑞丝能够逃出来的一个原因。
山脉的这一面芳草丛生。欧尼坡登一行人就驻扎在这一片绿地毯上。阿克米一群人像黑蚂蚁一样遍布在草原上,使广袤无垠的纯净有些被破坏。但没有人在意这点瑕疵:东国将远嫁的强大政权的公主逼得逃跑,这其实是一件极其严重的挑衅事件。东国国王因疯病发作失去自理能力的事实使得这件事的处理难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然而东国国王的疯病半年都没好已经成为东国国民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这次东国的反叛贵族名义上打着停止艾瑞丝专政的名号,真实目的也只不过是像艾瑞丝那般窃取政权罢了。既然有叛党那就一定有保王党,然而国王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保王党的势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所以,欧尼坡登的作战思路大概是联系保王党,加上大军压境,帮助艾瑞丝夺回自己的地位。然后在借着这一重要功绩,进一步渗透、蚕食东国。
前往欧尼坡登驻扎地的路上,阿克米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干净了。到达目的地时,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欧尼坡登的随行军队成员随意地分布着,看上去放松惬意,好像正在进行着一次愉悦的露营。阿克米被带领着见到了他的父王和大姐。欧尼坡登神情放松,好像并没有很重视这件事;反倒是艾瑞丝,面色青白,神情萎靡,一副落难者的样子。
阿克米对他的大姐并没有很深的印象。艾瑞丝早在他五岁时就出嫁了,即使出嫁之后每逢欧尼坡登生辰都会回国庆祝,但他们之间的互动实在不多。他对艾瑞丝这幅可怜模样生不出半分同情。然而他还是礼貌问好了:“大姐,好久不见。”
艾瑞丝仅仅是点了点头。她嗫嚅了一下,最终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艾瑞丝吓坏啦。”欧尼坡登也不多废话,“我在三天前联系上了保王党,他们支持艾瑞丝重返东国。我这边有一个计划:我们大军压境,给东国国内造成威胁,这时保王党就会分出精力应对我们;到时候叛党趁乱控制住他们头领,艾瑞丝就可以回去了。”
和阿克米预测的如出一辙。阿克米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欧尼坡登安慰性地搂了搂艾瑞丝的肩膀,接着他的身上就带上了一种威严。这个血性的男人经历、领导过无数次战争,对于他而言,战斗是一件刺激的事情。军人们很快被集结起来,整齐的队伍翻过山脉,像那一部分翻越山脉之后往下沉的气团,卷起地上的枯草碎石,带来灼热的温度。黑压压的云很快圈住了东国脆弱的边境,气氛肉眼可见地焦灼起来了。
“阿克米,现在和你讲一下军事。”欧尼坡登安排好军队,就大胆地拉着阿克米在前线游荡,“当年我攻下依沛弗尼王朝时,先手也是大军压境。”
阿克米点头。大军压境制造焦虑,这是欧尼坡登最爱做的事。
“然后我派遣一些军人在边境领地烧杀抢掠,制造混乱。这样之后,他们王国的边境防御便不攻自破。然后我就一路推进,直至腹地。”
阿克米知道这段历史。他的军事老师热衷于举例,想让他从实际事情中学到更多。
“那么,现在你来分析一下,如今我为什么没有派遣士兵制造混乱?”
虽然阿克米理论知识丰富,但那也只是理论知识,这一下还真被问住了。他最多也只能答出一个笼统的答案:“因为现在情况不同。”
欧尼坡登爽朗地大笑着:“这就是我让你亲自来一趟的目的。你在国内呆得太悠闲了,对邻国了解不够深刻。东国的上一个国王是位能干的人,他励精图治,意图借着得天独厚的地势韬光养晦,日后好抗击我国。在他的统治下,国民的目标便是打败我们,所以他们十分团结。在这种情况下制造混乱,他们自会反击,到时候我们不仅会有损失,还可能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现在给他们制造焦虑,他们见我们人数上占优势,我们不动,他们自然也不敢动,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将这个情况传递给中央,我们的计划便能更好推行。
“只不过,保王党是前一任国王的羽翼,人民自然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到时候也许少不了一场恶战。艾瑞丝做得还不够,仅仅靠金钱收买的关系是不牢固的。”
“父王真是厉害,连东国瞒起来的动静都知道。”阿克米细细思索着,掩住了眼中隐晦的情绪。忽然他抛出一个问题:“照父王的意思,依沛弗尼王朝境内就没有团结的人民吗?”
欧尼坡登思索一番:“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是遇到过抵抗的。有一支队伍甚至是女子领导的,但可惜那女子宁死不屈。……还有一支队伍是由一名男子领导的,我印象很深刻……他领导的队伍个个骁勇善战,甚至个个都是敢死的,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击败他们。……后来见见那位领头人,但他不知所踪,应该是死了……我要是没记错,他的名字叫里德。可惜,此等人才,还想收为己用呢。”
阿克米轻声道:“这种人是忠于依沛弗尼王朝的,若是收为己用,也只不过是给自己下毒罢了。”
“不,阿克米,”欧尼坡登用他的大掌摩了摩阿克米的头顶,“对于一切杰出的人要以为己用为主。这个道理日后你就会懂了。”
“我会学的。”阿克米低头。
前线将东国边境内居民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很多居民都带上了身边具有攻击力的工具,自发组成一支防御的队伍;但看得最清楚的,是那位跑去传递情报的人。
东国国土不大,加上快马加鞭,仅用了半天边境的情况便被传递给叛党的核心。叛党的领头人也不是傻子,很快便猜到欧尼坡登的战术,转头便想控制保王党的领头人;然而欧尼坡登的联络起作用了,保王党早就跑得没影,更令人恼火的是,保王党还不忘把政权的核心——东国国王给带走了。不过好消息是,因为走得匆忙,属于国王的军队并没有被调走太多,叛党当即做了决定:精锐留在这里以防突变,剩下的人去往边境与欧尼坡登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