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特？记得啊，和他讲过几句话。”普里威尔不咸不淡地回了两句，紧接着敲了敲落在桌子上的晨光，“赶紧看，哪来那么多问题。”
伊佩克不依不饶：“我再问最后一个。”
普里威尔一句话把伊佩克戳漏气了：“你还嫌自己考得不够差？测验你除了艺术都没通过。”
宫廷教师委婉地和国王欧尼坡登说“这孩子是个艺术天才”的画面重现在伊佩克脑子里。他都是脸很快涨得和欧尼坡登忍不住笑出声时一样红。
“可是我真的不会。”伊佩克小声嘟囔着，重新研究上繁杂的关于演算的步骤。看着看着他就走神了，幻想着自己如果和哥哥一样厉害会怎么样……然后塞恩特在玛里亚口中的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形象突然又跳进他的脑子里了。
“塞恩特大哥不也是只擅长打仗？”伊佩克不服气地补了一句。
“塞恩特与国王关系不太好。”普里威尔“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他舅舅和国王有矛盾，所以他要与舅舅学军法的时候被国王百般阻挠。塞恩特一气之下随军远征，不然人家也是个全才。”
“我不信。”伊佩克疑心哥哥只是想让他好好学习而编了故事。
“是你还是我和他说过话？”普里威尔扫了伊佩克一眼。
伊佩克终于气馁了。
*
“明明还有一个月，大家怎么都这么忙……”玛里亚一脚踢散路边的蒲公英，“伊佩克，听我说啦。艾瑞丝姐姐也要回来哦！”
“艾瑞丝大姐不是每年都会回来吗？”伊佩克心不在焉地回答，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那道题目上。两个未知数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这个步骤的名称又叫什么？……
“伊佩克！好好听我说啦！”伊佩克被玛里亚强行从那令人头疼的数学题中扯了出来，一回神只看见玛里亚凑近的脸，“我昨晚听见父王和大臣们商量二妹的婚事了。”
“劳特丝？她才八岁吧？”
“我听见父王说，前两天塞恩特哥哥来信，说是西边某个领地的叛乱就要解决了。父王打算让他们彻底安定下来，就计划让二妹嫁过去。”玛里亚忽然变得忧心忡忡了，“你说，二妹那么小，嫁过去之后，会不会被人欺负？”
“不会的。当年艾瑞丝大姐不是受到最顶级的优待了吗？”伊佩克安慰道，“而且我们国家现在这么强盛，他们一定不敢欺负劳特丝的。”
玛里亚稍稍放了心。然而她又想到了什么：“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被嫁到国外去？”
“乱说什么呢。”伊佩克被吓了一跳，连忙否定玛里亚的话，“你可是要嫁给我哥哥的。”
“我没这么说过啦！”玛里亚的脸立刻变得和熟透的苹果一样通红。她惊慌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才扭捏着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有点喜欢他……”
“喜欢就要嫁给他啊？”伊佩克不是很理解玛里亚的反应。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他啦！”玛里亚跺了跺脚，双手绞着裙子上的大蝴蝶结，“……再说了，你哥哥那么优秀，喜欢他很正常吧。……当年父王就可喜欢他了呢。”
普里威尔确实优秀。这不仅仅体现在他的学问上，还表现在他待人待物的礼仪上。尽管他不爱笑，说话也有些冷冰冰的，但这反而成为许多小姐倾心于他的又一个理由。
“父王的喜欢可不像你那种喜欢哦。”伊佩克提醒道。
“诶呀你别管！”玛里亚着急得咬了咬下唇，“你再说一句，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好啦，我不说了。”伊佩克举手保证，又提出一个问题，“怎么没有人喜欢阿克米？”
阿克米也很优秀。在欧尼坡登这么多孩子中，他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而且伊佩克认为，阿克米整天笑嘻嘻的，比自己哥哥要好交流得多了，怎么没见过有人向他表示爱意呢？
“阿克米他现在才十五岁，谈恋爱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还太早了吧。”玛里亚理所应当地反驳道。
“可是劳特丝这么小就要出嫁了，她甚至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
“这个是不一样的哦……父王指定的婚事一般是不能拒绝的。”
他们之间有短暂的沉默。
“这个叫‘和亲’。伊佩克你有没有好好看？”玛里亚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
现在轮到伊佩克脸红了。他那干涸的知识土地被脸上的温度蒸出缕缕白烟：“我——我忘了。”
玛里亚突然觉得自己找到普里威尔不爱笑的原因了。
*
阿克米结束马术训练时，太阳已经西沉了。他拿起毛巾擦干脸上的汗，视线被短暂遮挡又再度获得自由的时候，他看见面前多了一个小人。
“劳特丝？你来干什么？”阿克米有些诧异，蹲下身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