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田纳西转过脸来,仿佛他们俩是合租室友一般熟稔。
降谷放下枪,房门被“砰”的一声砸上,他鞋都没换直接走进了房间,手指捻掉田纳西刚点不久的烟,冷声问:“你为什么在我家?”
田纳西的神色却是不愠不恼,应该是没有表情的,但她唇角天生就上翘,像是下一秒就要笑起来似的,在此时看起来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我向来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警官,是你引狼入室啊。”
降谷手上的烟头几乎要碾碎成烟草渣滓了,田纳西说得没错,确实是他引狼入室,是他把田纳西带到家里来,也是他选择相信她,选择让她知晓警方的内部消息,才导致今天这一切的发生。
此时脑海里猛地出现诸伏的那番话——
“你是不是太过信任她了?”
“她毕竟是在组织里长大的,即使她回想起了过去的记忆,但是她的价值观,世界观,她对善恶是非的判断仍是受到组织影响而生长……”
降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看来景说的没错。”
“什么?”田纳西没听清,抬头看他。
“景说的没错,你不是我认识的远山暮原,你就是田纳西而已,即使你想起来了,即使你拥有过去那些记忆,你也仍是田纳西。”他的声音颇为冷静,冷到了骨子里。
冷到田纳西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降谷握着拳,指甲都嵌入皮肉之中,但他表情依然冷静:“我说……”
田纳西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她一拳打在降谷的嘴角,而降谷也不甘示弱,先是抬手格挡,然后握住她的手腕,试图反手擒住她,然而田纳西可没那么温和,她膝盖上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踢中降谷胸口,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互相对视,都看清对方眼中的战意,降谷舔了下嘴角,血腥气很适合现在的氛围。
没有犹豫,没有停手,两人同时再度出手,除了没再往脸上招呼,丝毫不留情面的打了起来。
一路从客厅打到玄关,降谷自从警校就开始练习格斗擒拿,这几年也没放松过锻炼,且天然有力量优势,本应该占据上风,但田纳西身体素质也不差,且与降谷系统化训练的格斗技巧不同,她这些年来都是在实战中打磨出的经验,招式中都是出自街头的阴狠毒辣,倒是在此时能与降谷打个分庭抗礼。
不过一路走到玄关,田纳西瞥了眼身后,退无可退了,此时她没占据一个好位置,而降谷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一记佯攻,看似没有击中,实则封死了田纳西的所有退路,紧接他握住田纳西的手腕,就要一个过肩摔把她撂倒。
不过战局瞬息万变,田纳西在失去重心的前一刻,摸到了降谷扔在门口的手枪。
冰凉的枪口抵着降谷的后颈。
“你输了。”田纳西的声音带着些喘息。
“卑鄙……”降谷吐了口口中的血沫,怒极反笑,“开枪啊,就当我还你当初那一枪,开枪,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罪行了,继续当组织的狗,还是逃跑在哪里苟活,都没人会管你了。”
“呵,”田纳西移开枪,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卑鄙吗?倒是你,警察,你在组织这么久了,居然还用着这一套警校学来的擒拿术吗?你该庆幸你没和其他人动过手,不然都不用朝仓,你直接就暴露了。”
降谷转过身来,看向田纳西,她靠在大门边上,脸色有些幽微,她继续说:“我说过吧,如果不想暴露,就要学会组织的思维模式。我们打架从不在乎招式,也不在乎是否伤害对方,或是伤害自己。”
“我们只在乎能不能赢,无论手段多么卑劣都无所谓,即使会伤害自己也无所谓,警察,”田纳西拉开保险,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降谷,如果此时枪支走火那降谷就真的可以去见朝仓了,“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胜利,这是组织的信条,也只有保持这样的野心,才有击败组织的可能性。”
降谷盯着枪口背后田纳西的眼睛,那双眼睛坚定而冷静,仿佛穿越了亘古时光从未改变,那一刻他突然很想问:所以我们也是你所不惜的代价吗?为了这样一个结果,即使失去所有,哪怕失去自己的灵魂也全无所谓吗?
但他问不出口。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分不清田纳西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撒谎时躲避目光这点习惯可以被她轻易改变,而除却这一点,她是个天衣无缝的演员,就像是从出生起就在演戏的,天生的演员。
“呵,”最终降谷什么都没问,“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要去毁灭组织,我也有不能放下的底线,如果连最根本的东西都放弃了——”
“那我和组织里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田纳西扣着扳机的食指收紧。
降谷零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