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无论是高桥鹤子还是桥本加代,她们都没有遇害。
她们还好好的活着,也就意味着……桥本加代可能是这世界上除山口之外唯一能指控朝仓有罪的证人了。
该庆幸吗?降谷零问自己。
他会想起当初在拿到桥本加代照片的那一刹那,他曾这样想过:
为了一个普通人,有必要付出这么多吗?精心策划瞒过组织,还有暴露自己的风险。当时的他甚至因为这个普通人的任性而陷入命悬一线的境地。
反正通往成功的路上总会有牺牲的,在宏大的胜利面前,这些普通人比蝼蚁更加渺小。
可是这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他们为了所谓的“胜利”,肆无忌惮的牺牲普通人,那他们这些警察和组织里的罪犯还有任何区别吗?
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淹没在黑色水面下的降谷零仍保持着自己的颜色,他为自己划定好底线,然后从不退让,哪怕痛苦,挣扎,哪怕快要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他也从不退让。
因为这就是降谷零,这就是警察。
他在选择保护桥本加代的时候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桥本加代会成为破局的关键。
所以他应该庆幸的,正是因为他始终坚守本心,从无功利之心,他才能在此时抓住一线生机。这一切,是命运对他赤诚之心的回报。
但一切不能下定论太早,降谷压下有些雀跃的情绪,他还要向桥本加代确认这件事。
于是他匆匆告别高桥,又回到了公寓,此时诸伏还在等着他的好消息。
而内心一直有些忐忑的诸伏,在看到降谷表情的那一秒钟,就知道他们的猜想多半是正确的。
然而听完故事经过的诸伏还是颇感不可思议。
“我立刻让同事联系桥本加代,”自从上次出了被勃艮第发现行踪的意外后,桥本加代的全部事宜就一直由警视厅公安部在处置,这部分并不是降谷直属管辖范畴,所以由诸伏联系最为合适,“如果是真的,这个案件怕是不能进行公开或线上审理了,毕竟在我们的操作之下桥本加代早已经登记死亡。”诸伏一边飞速的写短讯一边说。
“只要她能指认朝仓,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降谷有些兴奋,“公安可以出面解释这都是为了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做出的妥协,只要指认流程没有问题,我们就拿到了证明力最强的证据。”
“等等……”诸伏发现一个盲点,“指认流程……你提醒我了,如果只是遵循取证流程,我们是可以现在就让桥本加代指认朝仓,但是这件案件毕竟特殊就特殊在,朝仓也是警界内部人员,在这种情况之下一切指控都不排除政治斗争的可能性,所以我们自己人的取证可能是没有效力的。”
降谷显然没诸伏想的这么仔细,或者说,常在公安做事的降谷根本没有体会过与被指控者站同一高度的感受,他此时听诸伏这么一说才顿悟这背后的种种门道,惊觉险些丢了到手的证据。
“那怎么办?”降谷看向诸伏,显然隶属于警视厅的诸伏政治嗅觉更加敏锐,思考也更为周到。
“必须把桥本加代接回来,让她在第三方监控下指认凶手,”诸伏略一思考,说,“在这期间要保证她不受任何人的影响,所以大概率需要和检察厅的人一起去。”
降谷点头:“从我这边派人去做这件事吧,公安的同事们至少不会受到朝仓的影响。”
“我的想法是……”诸伏皱着眉仔细思索,“我想亲自去一趟,零,过程中有任何变数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察觉,桥本加代太特殊了,一旦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你和田纳西就都完蛋了。”
“那要去也该是我去,”降谷一时间有些犹豫,“如果桥本暴露了,也只会牵连我一个人而已。”
“不,你还是留在这里,”诸伏眼神坚定,不容置喙,“在这张网中,所有的线都交汇在你身上,太多东西是只有你能做到的,无论是推理出卧底的身份还是桥本加代这件事,你陷入这件事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多,你明白吗?”
降谷喉结动了动,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除了诸伏所说的这些事,还有田纳西、江户川柯南、高桥鹤子、赤井秀一、岸谷惠,等等等等,这些人都因他而链接,他不能轻易抽身,他只能选择相信诸伏,他也向来选择相信诸伏。
“我明白了,”降谷点点头,不再犹豫,他和诸伏碰拳,一如他们这十多年来一直做的那样,把后背交给对方,“一定,一定要保重,景。”
诸伏温和地笑了笑:“我有分寸,你也是,小心朝仓,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后手。”
“我会小心的。”降谷点头,将手顺手放进口袋,指尖偶然碰到一个硬质的小物件。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拿出来一看,是一颗糖果。
准确来说,是上次去警校时,鬼冢教官顺手抛给他的,在那个铁盒子里放了十年的糖果。
这东西……真的不能吃吧?
但是,作为岸谷警官的遗物,也算是个有特殊意义的物件。
“这个给你。”降谷把糖扔给诸伏,诸伏下意识抬手接住。
“什么?”诸伏摊开手看向那个糖果,塑料包装上的漆都已经掉的看不清字了。
“带着岸谷警官的报酬,替他去把真相带回来吧。”降谷学着鬼冢教官的语气,拍着诸伏的肩膀,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
“哈,你小子学得真像。”诸伏被这语气逗笑,刚还有些感慨的分别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两人说说笑笑,在夕阳下暂时分别,走向各自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