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韵之垂眸思索片刻,神色逐渐坚定道:“我爹爹一事想必师傅有所耳闻,只是他去的蹊跷,我想……除了夺回海旗一事,师傅能助我查明真相。”
“这是自然……”
只听他话锋一转起身作揖,端一副不相干的模样:“多谢姑娘请的茶。”
“这是……”萝桃似有不解,道了一半的话被温韵之抬手一拦,生生止了。
话音落了没过两息,只听身后浩浩荡荡的步调约莫六七人,温韵之回首朝那处望去。
小二郎笑靥相迎地朝着排场阵大的几人而去,那领头的未领情,摆了摆手径直朝自个处走来。
待走近了方见了那些个熟悉的面容。
“韵姐儿在这吃茶呢。”温筠海瞥了眼坐旁桌的荀钰,见他咳了两声才没在意地视线落回。
好戏开场了。
温韵之起身行礼,柔着声道:“见过二叔、婶母。这么巧碰着你们二位也来吃茶。”她视线略扫一圈,果不其然,在场的看客纷纷都朝这看来。
更别说的他们还是这些天的闲话中心。
“这些天的在外玩够了么?你婶母和我都担心受怕的,生怕你在外受了委屈。”温筠海话音缜密,叫旁人听不出一丝问题。
一旁的金妙莲顺势搭腔着调:“不是婶母说你,你再怎么伤心也别在外多逗留散心,多让家里人担心呐。”
这话里话外都是将一切归结于温韵之出走是因为温霆大提督一事伤神过度,将流言里的赶失怙走摘得一干二净。
在一旁萝桃听得恨不得将桌上的茶盏摔去,砸烂那夫妇二人的嘴脸。
众人心里的天平又渐渐倾斜,温韵之深吸了口气,抬眼间泪珠盈睫道:“我自知婶母嫌我累赘,北房我都收拾妥帖让二叔婶母住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金妙莲见她张口便是这般不顾及自己和温筠海的颜面,当即下意识地喊了句。
“住口!”
一股子的不打自招的意味。
众人的眼神瞬然间又变了味,温筠海见状连连补道:“韵姐儿耍闹呢,随我回去,我差人做了好些你爱吃的糕点。”说罢摆了摆手示意着身后的家卫们上前拿人。
温韵之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身子发颤,躲到了萝桃的身后,萝桃双臂一张怒瞪着道:“小姐说了不回,我看你们谁敢!”
“这儿轮不到你这丫头说话!”金妙莲若不是仗着如今人多口杂的,她便是要上手的。
眼看着情况越发不对,厅内众人是看不下去,却也不敢真上前帮忙惹了温筠海的不快。
“提督大人有大量,总不能跟个小女子计较罢!”
“温姑娘说了不回,大人难道还强拿人的不成?”
金妙莲眼瞧着这势头越发不对,扯了扯温筠海的袖襟。
此时吃了闷亏,谁成想在府里温温和和见谁都三分笑的温韵之如今演得如此出神入化,温筠海如今是处在悬崖口了,没台阶下。
“有什么不快的,回去了再好声说。”
厅内闹哄哄地乱做一团,温韵之躲在萝桃身后,瞧见温筠海脸上的窘迫,不动声色地挑起唇角。被荀钰看了个正着,那人眼里玩味十足她也未恼,只淡淡挑了挑星眉若无其事。
“行了。”
这一声出奇的满堂寂静。
一直坐在一旁的荀钰起身道:“依我看提督大人是不会为难人姑娘的,这其中是有误会不是。”
“自然是有误会。”有人给了台阶,温筠海是气歪了眉毛也得下,否则今儿没法收场,明日闹到御庭上又叫那几个言官没事的弹劾。
“既是误会,那也没大家说的拿不拿的。温姑娘如何看?”荀钰将话头引了过去。
金蝉脱壳的机会来了,温韵之从萝桃身后缓步而出道:“家父生前有套小院在城内,也并非怨婶母二叔的,只我思念深深,想搬去那儿住。”
未等金妙莲与温筠海二人说话,荀钰顺势接了句:“如此也谈不上旁的不是了,是温姑娘自个要去的,如此……”他轻咳了两声缓缓问道,“提督大人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允吧?”
这哪是给自个台阶下,是架在火上烤还差不多。温筠海又吃了个哑巴亏,只好答应作罢,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又离了去。
“好了好了没甚好看的,都散了吧。”萝桃张罗着围在周围的人打发他们走。
席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闲调,只耳边还方能听到人论着新晋提督的不是。
荀钰重又落座回了,温韵之对着他两人一阵客套,将戏演足了他才好奇问道:“真有那套院落?”
未得回应,只见温韵之缓缓点头。
眼下这等子还能不明白么,原是她也套着自个。荀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我道是瞎操心,这些天你寻客栈住,原是早备好了戏码。”
“师傅见笑了。”温韵之扬唇一笑。
只见那双未掩藏的眉眼中如星灿灿,谁的心下微不可查地颤动。
此事一了便专心一教一学的,那所院落是温霆早早给了温韵之置备着的,此前也多有打理,虽一直空着没住人,却甚也不缺。
而身为师傅的荀钰自然厚着面皮地住进了客院里。
温韵之天资聪颖,教什么都一点即通,不出大半年,该学的计策谋略都熟记于心。就连武学,她也学得极快。
这日,温韵之照常习课业,临到结束时,她平复着紊乱的气息,缓缓道:“师傅,出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