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白雾腾起。
白雾散尽,两株古树现了原形,果然是黑胡白须老者,只是都被降妖绳缚了,挣扎不得。
“我们并未加害你一指,你居然出卖我们,卑鄙!无耻!”黑须老者怒目冲我道。
白须老者摇头叹息,满面颓丧,自知末日不远,心境满是落寞。
“长…长青,我不知你们哪位是长青哪位是东华仙翁,天地良心啊,我尤十三绝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啊,这是巧合,误会!”我转而向师父:“师父,他们俩不是妖精,是您看花眼了,您老图便宜配的那劣质眼镜可真是坑人也坑妖啊,这两位明明是修行的隐士,功德圆满必能飞升为仙,师父您就放了他们吧,您说这天上仙班里有朋友有自己人该多好,现在先做个铺垫恰逢其时,机遇难得啊师父。”说着我便去解绳子。
“混仗!不成器的家伙!”师父一个爆栗子打过来。
“嘛哩嘛哩哄!”师父取出收妖瓶。
“你要收就把我一块收进去吧。”我挡在两老者面前。
不过,还有一个人在说着同样的话。
我定晴看去。师父也回转了身。
黄杏儿?!
我瞪大了眼。杏儿你何苦,老老实实待那儿不好吗,师父老眼昏花又没发现你,你何苦要自投罗网!
“在你们眼中,我们是妖!我只想问一句,何谓妖?”黄杏儿眼中噙泪,冷若冰霜,说出来的话令我心底里一阵战栗。
“自己去百度一下嘛,摆渡一下,这么简单的问题。”师父又取出了一根缚妖索。“我,就是来摆渡你们早离苦海的。”
“我生于这片山,这块大石下,从一株小树苗,掀开压在我身上的千斤巨石,探首于天地之间,我知道,我拥有了生命。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清新可喜,我快活地吸吮阳光雨露,一天天长大。八百年了…”杏儿娓娓地道。
“八百岁?我的天呢,比我祖外婆年龄还大。嗳,八百年才修成人形,着实不容易,我娘十月怀胎,一生下我来就是人形,真是有些小庆幸…”
不容我胡思乱想,听杏儿继续道:“许多年前,我像个聋子瞎子,我看不到这天地间的美好景色,我听不到这世间悦耳的声音。下雨了,我只能感觉到雨水湿润了我的枝叶肌肤,阳光照下来,我能感到温暖,我还能感觉到小鸟跳过我的枝头。可我看不到雨水的样子,看不到阳光照耀四方,听不到小鸟啾啾鸣唱…我渴望能感知这世上更多东西。幸好,有长青伯伯和东华伯伯帮助我,当然也受了万般苦难挫折,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地修炼了许多年,我终于开了慧眼,能看到这世间的花花草草,好美啊,原来雨滴像水晶,阳光金光灿烂地自半天里洒下来,照得山谷里五彩缤纷,鸟儿羽毛艳丽花儿芳香多姿…,后来,我又有了听力,能幻化为人形,可四处行走…之所以幻化为人形,是因为,东华伯伯长青伯伯说,人是这天地间蕴育的最聪颖智慧最富灵气的生物…”
“惭愧,人之龌龊不堪,你是没见…杏儿,你从没出过这山,从没经历过人世,你太纯洁善良了,以已度人,把人都想得那么善良美好…”我在心里苦思救杏儿之策。
“东华伯伯说,我们虽然修成了人形,但在人眼中,从不曾把我们当作他们的同类,他们称我们为‘妖’!他们也从不准备把我们当作他们的同类,因为他们培训组织了许多降妖师,专门收捕杀戮我们。所以,我们从不出山,呆在生育我们的这片土地上,即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伤害,仅此而已。这位伯伯,我听你徒儿讲过你的许多有趣的故事,我觉得你绝不是那种凶恶蛮不讲理的人,还请…请伯伯高抬贵手,放了长青伯伯和东华伯伯吧,他们从没害过别人,更没干过一顶点坏事。”杏儿朝师父恭敬施礼,言词诚恳。
“就是,老头,人家八百多岁了都那么谦逊,放下身架向你施礼了,你还有什么好说。”我顺坡下驴,又要去解绳子。
“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哼,妖精的甜言蜜语我听得多了。”师父迎头给了我一拐棍。“十三,这个女妖交给你去收伏。还不快去!”
“师父,这…杏儿不是妖怪,她是个好妖怪,我宁愿也去做妖怪,也不能伤害杏儿。”我语无伦次。
“混仗!你宁愿也去做妖怪也不认师父了是吧?”师父抽出了伏魔鞭。“这个女妖,害人非浅,我要让她形神俱灭!”
“师父!杏儿快跑!”我大惊,挡在师父身前。师父这犟皮气,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深知。
杏儿昂然而立,竟然全无惧怯之色。这个傻杏儿,你哪知师父手段的历害,傻丫头,咋还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