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闲话,张百年又回到卧房里练刺绣去了,这次她绣了个复杂的花样,又绣了一只喜鹊。
张百年摸着绣出来的喜鹊,感叹着原主的手真是巧。
这下,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高贵妃的贺礼有着落了,手里那为数不多的宫分银子总算是能保住了。
说到手里的银钱,张百年就要叹气。正月里,后宫的庆祝活动多,迎来送往的都要花钱,还要给三个宫女和膳房来上一笔打赏,再有生病时花费的钱,这一年还没过完春天,就已经花出去了二十九两银子。
去掉花出去,加上原主前两年咬牙攒出来的一点钱,张百年手上现在统共就只有三十一两五钱银子。
张百年想着心事时,双喜进屋启禀道:“贵妃娘娘身边的春柳姐姐过来了,来送娘娘给您的赏赐。”
张百年不敢拿大,还和原主一样,起身来迎贵妃身边的宫女。
春柳笑着给张百年行了一礼,张百年赶紧扶住她,学着记忆里原主的模样,不太熟练地嗔怪道:“有外人在时做做样子也就罢了,现在来我卧房了,为何还这样和我外道。”
春柳就喜欢裕常在这种始终如一的人,当了小主也没有抖起来。她说:“礼不可废嘛。这是娘娘特意赏给您的早春茶,这一罐是龙井,这一罐是碧螺春,都是立春那天现采现做的,快马加鞭赶着送进宫来,最新鲜不过。”
张百年笑道:“多谢娘娘赏赐,我一会儿就去正殿谢娘娘赏赐。”
春柳和裕常在关系更好些,就提点了一句:“娘娘正说无聊呢,要找人来打叶子牌,您去了正好也能凑上一桌。”
张百年现在不想多出去和人接触,但她知道春柳这话的好意,也很感激她,特意找出原主精心绣的一个顶精美的香囊送给春柳做答谢。
春柳很喜欢这个香囊,这样送礼收礼显得她和裕常在关系亲厚,又不强调身份差别,比收到几两银子的打赏更令她欢喜。
两人又闲话几句,春柳就起身告退,说她还要去给对面的喜答应送一罐子茶去。
张百年看着满意离开的春柳,心里不由得佩服起原主待人处事的智慧。
原主张巧儿的身份变动这么大,却能泰然处之,半点没乱,对待原本的宫女同事从不拿乔,一如既往的亲厚,还是发自内心的,有时需要打赏这些前同事,也不拿银子打发,而是送精美刺绣的香囊手帕荷包,既全了体面也保了情面。
张百年打开罐子,清新的茶香萦绕鼻尖,她让双乐给她沏上一壶茶,慢慢品茶。
说起来,常在的宫分里是没有茶叶的,原主平时喝的茶叶都是靠皇后和贵妃的赏赐。
张百年用货真价实的早春茶给自己加油打气,喝完半盏茶,穿戴好外出的衣裳首饰,带着双乐去了正殿。
高贵妃果然在打叶子牌,见张百年过来,就让牌桌上一个宫女下去,喊她替上来玩。
张百年照着原主的记忆出牌,并没有刻意给高贵妃放水。常和高贵妃玩牌的人都知道,高贵妃就喜欢和打牌认真的人玩,有输有赢的,这样才有意思嘛。
刚打上牌,喜答应也过来谢恩了,高贵妃和她说了两句话,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喜答应也想在高贵妃的牌桌上凑趣,奈何高贵妃不爱和她打牌,只能退了出来。她越想越气,心里面抱怨着裕常在,觉得裕常在最会掐尖卖好讨贵妃娘娘的喜欢,把她给比了下去。
喜答应没有办法,只能捡起针线,花更大的精力来绣给贵妃娘娘的生辰贺礼,巴望着娘娘能够喜欢她的绣品,进而多抬举她。
张百年不知道喜答应的想法,倘若她知道了,只会觉得这人无理取闹,高贵妃喜欢谁不喜欢谁,她说了也不算,喜答应不从根本找原因,一味只怨她,真是愚蠢。
她其实压根就不想来贵妃的牌桌上凑趣,要不是不行,她真想不出屋,不来面对这个后宫生活。
就这么打了半个多时辰,高贵妃有赢有输,张百年也是有输有赢,各自都得了乐趣。
高贵妃为人大方,只要把她哄高兴了,她的赏赐是不会少的。“春雨,去把我新得的春绸找出来,把那匹桃红色的拿出来给裕常在。秋华秋实春燕,桌面上这些银花生都赏给你们了。”
张百年发现同贵妃相处并不算难,心里多少放松了一点。她笑着说:“奴婢过来就是给娘娘谢恩的,现在又偏得了娘娘的好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婢是故意过来骗您的好东西呢。”
高贵妃笑道:“本宫乐意被你骗好东西,别人可管不到,你就拿着吧,赶紧裁好新衣穿出来,本宫就喜欢看身边人穿得鲜亮光彩。”
张百年回到后院居所,坐在铜镜前,让双乐给她重新梳整发髻,将佩戴的绒花换下去,重新簪上更小更不起眼的绒花。
傍晚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宫里的规矩大,晨昏定省,一次都不能落下。
这还是如今的太后不喜人多,简化过的请安流程,要不然她们这些后妃嫔妃每日就要多折腾两次,先去皇后宫里请安,再跟着皇后一起去太后宫里请安。
到了时辰,张百年带着双乐刚迈出东配殿的门槛,住对门的喜答应也正巧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寒暄两句,一同往前院去了。
这短短的几步路,张百年感觉到了喜答应对她的打量。
说起这喜答应,其实也是有来由的,她和原主张巧儿入宫前就认识,都是上三旗包衣出身,两家就隔了一条街。只不过这喜答应比张巧儿大了一岁,早一年参加的小选,早一年被分进钟粹宫,也早一年当上了官女子。
对于这些成就,喜答应自然很得意,在钟粹宫里重新见到张巧儿时也很自豪,只是好景不长,张巧儿后来居上,倒比她先当上了答应。等她好不容易追上来时,张巧儿摇身一变,又成了裕常在。
喜答应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门对门住着,常在和答应的待遇比着,真是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