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奚元问她:“在哪个城市?”
“伦敦。”
“是《MagiMike》?”
“嗯?”贺婉词明显高看她一眼,“你看过?”
“我之前在那里读。”奚元回答,反而让贺婉词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看过。”
奚元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有口难言的样子。
怎么说呢,她那会儿留学时的朋友听说这东西后喜欢过一阵,也疯狂向她安利,天天在抖音上刷那些视频推给她,导致她抖音也天天自动刷到那些视频。比如各种外国男模热舞,邀请观众上台互动之类,即使有平台的审核限制,一些动作尺度也刷新了她当时的三观。但那时她们都出国不久,比较内敛,属于有心看但始终没去的类型。后来她朋友不怎么热衷,这事就慢慢忘却了。就像抖音会不停筛选你最新感兴趣的东西进行推送,有些过去的东西慢慢就不再出现。
“《MagiMike》比较出名,但我觉得不算有意思,里面大多数男人的脸我都看腻了,尤其是那万年不变的花魁。反而是个别知名度不高的表演会更精彩一些。我的男朋友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但他现在已经转业去做真正的男模特。”
说这些话时,贺婉词目光低垂,落在她面前的奶油夹心千层酥上。金属刀叉反射出明亮的颜色,她在冬日难得的一片日光中慢条斯理地切割,就像在评论菜品一样评论着那些男人,模样老道又成熟。
奚元认真听着,最后在贺婉词“要不要一起去看一次”的邀请中,她觉得自己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人类天性的不尊重:“那就去吧。”
“但我不太想和他们互动。也不太想……摸他们。”她弱弱补充,“你懂么?”
“好啊。”贺婉词没多大反应,“放心,在这一点上他们都会很尊重你,我也是。不过我还要去问一下江悯意见,毕竟你现在是离家出走的状态,我单独带你去英国也得先问一下他吧。”
奚元沉默片刻。
意思是,和江悯说:能不能带奚元去英国看成人表演么?
*
就在奚元与贺婉词初步达成这一决定的当晚,江悯回到了这座住宅。
这件事奚元并不知道。她整整一晚上都不知道。毕竟她的活动空间就是这座建筑的一楼及二楼,江悯住三楼;和贺婉词又玩了一天,一回家就泡澡,而后她恨不能直接躺床上玩手机,然后入睡。
第二天如往常一般,她走出房间,准备去餐厅吃饭。但通过一整条连通的走廊,她看见从三楼下来的贺婉词。
她穿着大V领浴袍,身前的大部分一览无余,头发也像刚洗过的质感,一双腿修长,赤脚穿着拖鞋从楼梯上下来。就要转过来的刹那,奚元缩回了自己房间。
因为有点尴尬。贺婉词这样明显是去三楼做了什么才回来,多半是去洗澡了,可能她房间的浴室坏了。
大清早,大脑好像还处于比较懵的状态。没一会儿,奚元才去餐厅吃早饭,贺婉词一直没有出来。梁姨给她摆上一盘刚做好的、她最喜欢的凯撒沙拉,她顺势问:“贺婉词是去三楼洗澡了吗?我刚才看到她从上面下来了。”
梁姨笑眯眯告诉她:“是江悯少爷昨晚回来了。”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大概八点左右,就在你们回来之后的一个小时。”
“我怎么不知道?”奚元下意识奇怪地说。
梁姨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离开饭桌边。
她大概觉得有钱人真会玩,一个男人可以和两个有瓜葛的女人同时住在一屋檐下,而她也不好从中掺和什么。一开始奚元觉得贺婉词和江悯只是表面关系,现在她才觉出一些微妙的尴尬。
她是不是又被江悯给耍了。
他信誓旦旦说什么他和未婚妻不熟,而事实上,他们两个是不是之前吵了架,江悯在用自己刺激贺婉词,所以他们两个现在又和好了;或者他们两个真的不熟,真的没感情,但是没感情不妨碍一起上床啊,大家又不是十几岁的人了。
根据同贺婉词的交流,她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在他们这个交际圈,他们这个接触面,他们这个世界里,她好像实在太单纯了。
没多久,贺婉词从房间里出来。她已经换上瑜伽服,经过餐厅时告诉她:“今天我们不出门了,简单收拾下行李,晚上就一起出发去伦敦。但你只能在伦敦待一天,到时候江悯会去接你回来,我已经和他商量过了。”
奚元回复:“好的。”
贺婉词走了,她吃着沙拉都觉得索然无味。烤面包、帕玛森奶酪这些能让她眼睛一亮的东西都无法吸引她了。
因为她很难不忽视贺婉词锁骨边上的浅浅红印。她觉得很恶心。
吃完早饭,她漫无目的地溜达,反正也只能在伦敦待一天,似乎并没有很多要收拾的行李。还没下一楼,她就遇到从三楼下来的江悯。
他也刚洗过澡,发尾都湿的。
难得穿了件白T,能看出他身材很好。但此时他这些散发着荷尔蒙的优点对她来说都充满反作用。
原来那个梦里充满酸味的人,兜兜转转还是她自己。她都懒得搭理他,眼皮都不想掀一下。忽然觉得网上对男人的形容实在太对了: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烂掉的,反正他们突然就烂掉了。
江悯倒不以为意,还开她玩笑:“听说你想去伦敦看成人表演?”
“对啊,因为我不像你们个个都那么经验丰富,所以我对那种表演特别感兴趣。”
阴阳怪气地说完,就离开。她能感觉到,江悯始终用一种很可怜的目光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