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江湖的吧。”张百年笑道:“天天在宫里谨守着这么多规矩,我就想着看些轻松自在的故事。”
“英雄所见略同。我现在也是越来越爱看这种快意洒脱的江湖故事了。”陈贵人挺热情,邀请张百年和她一起回到储秀宫的居所,把她最近爱看的话本子借给了张百年。
张百年如获至宝,在陈贵人这里吃过一盏茶,和陈贵人约定好看完后回来和她一起交流读后感,就告辞回钟粹宫了。
趁着天光还好,一回到卧房,张百年就迫不及待地读起了话本子。等到她再抬起头时,是双喜进来请她去用晚膳时。
说是用晚膳,其实也才半下午,清朝宫廷就是这样的规矩,两顿正餐再配上三顿点心。
张百年没想到清朝的武林小说能这么好看!她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是这么封建的时代,当下时兴的小说很可能不合她这个现代人的三观,她只是太无聊了,急需要一点娱滋养。
可没想到,封建的是她自己,人家古代的民间小说作家创作出来的故事要多新颖有多新颖,看得张百年是神魂颠倒,几乎不想去吃饭了。
可这里不是她自己的家,张百年始终绷着一根弦,勉强放下,去西次间吃了一餐快速的饭。
不知不觉时,天黑了,张百年实在放不下,遂挑灯夜读,让双福把之前省出来的蜡都点上,屋里亮堂了一些,可看还是费眼。
张百年这时也顾不上了,她只想着要把这小说一口气读完,方才觉得爽快。
到了晚上八点多,平时应该是张百年上床睡觉的时候了,可还有二十多页没看完,宫女来提醒,张百年只是摆摆手,说一会儿再睡。
张百年加快了速度,终于在九点多,也就是亥时初刻左右,把这小说粗读完了。
宫里妃嫔安歇都是有宫规管着的,晚睡和晚起都是不可能的,妃嫔身边伺候的宫女有提醒的职责,若是玩忽职守没有劝住妃嫔,自有宫规处置她们。
张百年心里也有谱,知道亥时二刻熄灯安枕还不算太晚,没有触犯宫规,这才小小的任性了一把。
不过,宫里的每一块砖上都长了眼睛,她晚睡了半个时辰的事,第二天上午就被传得满钟粹宫都知道了。
宫女太监们只是当闲话随便说说,与张百年同一赛道竞争的三个小妃嫔却都上了心,揣度着张百年的动静。
喜答应和两个官女子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贵妃娘娘的生辰贺礼上,觉得张百年这是在发力做最精致的绣活了。
她们自然不能落后。
张百年不知道同院住的人在想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看的小说结局,用早膳时在想,走着去翊坤宫请安时也在想。
直到迈进翊坤宫的门槛,张百年才打起精神,把小说忘到脑后,谨慎地行动,开始观察起周围人的眼神脸色。
张百年眼中含笑,与排在前面位置的陈贵人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翊坤宫的请安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可说的,皇上不在紫禁城,紫禁城还能有什么新鲜的事儿呢?左不过都是些没有任何意义的鸡毛蒜皮罢了。
娴妃叫了散,只把陈贵人和海贵人留了下来,不知有什么事,其余的人心思乱飞,头低着退出正殿。
阴沉沉的天终于落下了雨,双喜撑起伞,张百年的心情和这沉闷的天气一样,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只好走回钟粹宫,身侧还有个喜答应。
农历三月末的阴雨天还是挺冷的,尤其是风大的时候,披上夹袄都不暖和。
回到住所,张百年的手脚都凉得很,外面的衣裳也沾到些雨水,给屋里带来潮乎乎的空气。
双乐早就准备好了热乎乎的红糖姜汤水,赶紧端给自家小主捧着。
张百年冷得有限,给她打伞的双喜身上湿了半片,她让双乐也给双喜端碗红糖姜汤来。
双喜哪会如此精贵,她自己往茶炉子那儿去,连烘衣裳带喝热汤的,完全不敢劳动双乐姐姐。
双乐伺候着小主换下有点湿的衣袍,小声报告,说刚才尼官女子和柳官女子都找了个借口过来寻她说了几句话。
张百年点点头,都是些芝麻小事,她不爱搭理,但也习惯了,这就是后宫的生活模式,到处都是眼睛,到处都是算计。
张百年还想再把结尾那几章看上一遍,昨晚看得太着急,很多细节都没有看到。
屋里的光线本就不算好,毕竟不是坐北朝南的正殿,现在又是个阴雨天,屋里自然更暗。张百年让双福在她身边摆了了三个烛台,还是不大顶事,看话本看得她眼睛发酸,比昨晚上还费劲。
大概是天气会影响视力吧,张百年揉揉眼睛,不再为难它们,把话本放回床边的小柜里,又拿了个香囊放在话本上。
这场细雨洋洋洒洒,足下了有一个半时辰。
张百年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发现外面放晴了,就想着去御花园溜达一圈,毕竟这些天都走惯了,不出去走一走,张百年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习惯真可怕啊。张百年走在御花园里,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致,在心里默默叹气。
她怕自己不能习惯这边的规矩,又怕自己真习惯了这边的规矩。
雨后的蓝天白云愈发透亮,看着天空,眼睛也清亮,鼻尖充满着清新的空气,带着草木泥土的香气,吸进来,胸口也舒畅,连带着心情也敞亮些。
张百年刻意地仰起头来,又把原主习惯的含胸挺直了,看着旁边的高树,畅快地呼吸。
远处有绸缎的柔光闪过,张百年向那边看去,笑道:“陈姐姐,我正在想呢,能不能在这里碰见您。”
“巧了,我也在想你呢,想着应该能碰见你。”陈贵人笑吟吟地走过来,迫不及待地发问:“那本《游侠演义》你看完了吗?怎么样,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