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不惹人怀疑的态度,我打算勉为其难地吃点、喝点,但一看到三个大男人嘴对嘴咬过、上面还沾着肉沫星子的水囊口,就怎么也下不去嘴了。至于烤羊腿,虽然里面似乎还在淌血,但刮开被烟熏黑的表层,那泛油的肉色倒也透着金黄,看起来还行。不过片刻后,我就庆幸起了自己只打算浅浅咬一口尝尝味道的决定,因为这一口下去,才发现除了烟熏火燎味,肉上不仅没有辣椒、孜然这些个调料,连咸味都几乎尝不出来,我甚至怀疑大北朝人压根就没往上面撒过盐。
“我有个问题。”
勉强把那一小口肉吞了下去,我没话找话问道:“迷雾高原上树木不多,干草不耐烧、青草烟又太多,大北朝人马究竟是拿什么烧火做饭的?”
“这都不知道?”
柳诚然抓住机会嘲笑我道:“马粪听说过没有?晒干后收集起来,用的时候搓开,疏松而又耐烧。”
“呃——”
我差点没吐出来。真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个答案,这玩意儿可是烤肉啊,不是煮饭。马粪?大北朝人是认真的么?
“你们吃,我不饿!”
顾不上理会柳诚然的大笑声,我逃也似地钻进了供我和赵凯柱休息用的那顶帐篷里,一头栽倒在刚刚铺好的、厚厚的青草上,大口喘息,以舒缓我仍在抽搐的胃部。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啊!”
我哀叹一声。现实与想象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还是我压根就不应该拿一个时代的标准来做为衡量另一个时代的尺度?
“二弟,你不要紧吧?”
尽管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辛澜平掀开帐篷时那一抹缝隙内透入的昏暗光芒仍是让我觉得有些不适。不是刺目,而是那种凄凉的色调再度引发了我发自灵魂深处对孤独的恐惧和战栗。
“二弟,你——”
见了我蜷身遮目的瑟缩样子,辛澜平吃了一惊,忙低头钻进帐篷,伸手试图探我脉搏。
“我没事!”
我不想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只是每到黄昏,心里面就会莫名地感到失落。”
我也不管辛澜平是不是理解?自顾自地说下去道:“本来之前连续发生的事情让我无暇旁顾,成功冲淡了我一向忧郁的情绪,但刚才刹那间的黄昏色调,却又条件反射地引发了我内心深处潜藏的伤感,让我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大哭一场。”
“怪不得二弟你连饭也不吃了。”
辛澜平居然似乎听懂了!还在我身旁狭窄的空地上坐了下来,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道:“为兄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只是每次都会告诫自己,这副身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有心爱的人要去保护,绝不能放任自己颓废,不能让恐惧把自己打败。”
“咦,哥,你有心爱的人?”
我突然间发现了新大陆,一骨碌坐起,低落的情绪也因这熊熊烧的八卦之火而振作了起来。
“废话!”
见到我这个样子,辛澜平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道:“你哥又不是太监,这个年龄,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女人?”
“对对对!”
一说到女人,我发现所有的忧郁全没了,就算是在黑暗中,依然是兴致勃勃地抱着膝盖和辛澜平聊起了天道:“从小我就喜欢那些港台女明星——”
“港台?明星?”
除了那个女字,估计辛澜平什么也没听懂。
“是我糊涂了。”
我拍拍自己额头道:“那个太遥远,不过我也喜欢我们班的班花,你明白么?”
“不明白!”
辛澜平还是摇头。
“这么说吧。”
我换个说法道:“我喜欢我们村最漂亮的那几个女人。”
“几个?”
辛澜平点头道:“哥明白了,你小子从小就是个色鬼。”
“对对对!”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我从小就色,还死不承认,所以我喜欢女人,从来都是心里边喜欢的要命,人家却是尿也不尿我的那种。”
“哈哈,为兄也是!”
辛澜平也大笑了起来道:“但和你不同的是,你哥我越是喜欢一个女人,就越是欺负她,借以掩盖为兄在她面前的局促与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