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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 “您是夫子,您说的话都不可信吗?” (第2/2页)

初暒点头,“听到了。”

“那里虽然叫百果园,但是里头种的全是庄稼,我们有时读完、习完功课是需要去翻地浇水、除草施肥的,喏,这些饭菜大多都是夫子们带着学生自己种下并收获的,你原来在这里念时,还抢了一块田,说是要想法子使一块田长出两块田的粮食呢,怎的如今都不记得了呢。”

“我……”初暒胡扯,“我爹娘和兄长也疑惑为何我好些事儿都不记得了,想来可能是先前受伤所致吧,不过,慢慢想,都会记起来的。”

“嗯,来日方长,咱们不着急。”

“对了,我抢的那块地如今是什么光景,可否带我前去看看?”

“当然可以。”

百果园是一片学田,占地大概十亩。

正值春三月,田亩间一片生机,各处都绿油油的,初暒抢占的那片亦如是。

“邱夫子说,寸土寸金,世间最可惜的除了挚爱无缘、苦读落榜,就是沃壤无粮了,因而每年最积极带着学生播种的就是他,诶?我记得你离家时也交代父母要找机会拓地种庄稼,眠眠你可真厉害,竟同夫子想到一处去了。”

初暒无奈笑了笑,哪是她厉害,被逼无奈罢了。

前世打仗有三无最要命,其中最要命的就属军中无粮。

没有粮食,必胜的仗胜不了,能活的人也活不了,赤霄军驻地附近也曾分配过军田,可上级为了私利,将军田低价贩卖,为筹集军粮她没法只得向战士、百姓募款再反过来租赁军田种粮食。

后来,她再见田地便如见亲生爹娘,只因有了田,才有粮,有了粮,她的兵征战沙场时才不会饿肚子,就算战死,也不至于做只千疮百孔的饿死鬼。

初暒望着眼前的田地,轻声说,“有忠诚之人曾为了一口吃的做了叛军投奔敌国,有冷血之人在饿死前将身上最后一块馒头塞给了啼哭的孩童,人没被饿过,所以不知它的珍贵,不知这些成日被人踏在脚底的土地既能生养粮食,也能哺育无数人的性命。”

苟旦没有开口询问她如何得知这些,就只是和她同样望着眼前的田地不知在思索什么,过了许久,初暒问,“学田后面那座小院是做什么的,怎的看起来如此冷清?”

“啊差点忘了告诉你,安南院有一处被叫做‘鬼方之地’、‘幽阴之所’的地方,就是你问的这座小院了,那儿地界邪门的很,你在何处打架闯祸都行,就是千万别去那里。”

“为何?”

“具体的我也不知,只是刚来院的时候就听以前的师兄说,那里面有鬼,白日里有阴翳怪声,黑夜里有漂浮白火,我曾听闻有一个人因好奇夜闯了那片‘鬼方之地’,当天晚上就从里面传出了异物碰撞、血肉飞溅的声响,有胆大的白天翻墙去看,却只能在院中看到如同乱麻的枯木,等跳进院里才发现那群枯木像是成了精一样会来回飘动,走在里面的人就如同遇上鬼打墙一般,怎么也找不见出路,一直在天黑月亮升起能辨明方向后,方摸着院墙哭嚎着爬出来了,那异物碰撞的声音一连响了数月才止住,数月之后,有心细的师兄发现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忽然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一个校舍的人都不知道消失不见的人是谁吗?”

“怪就怪在这里,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夫子们不闻不问,就连那人的父母长辈也没有人来寻过,就好像院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后来大家都传那个消失的其实不是人,是鬼魂,他也不是消失,而是被那院子里那个更厉害的鬼给吃了。”

苟旦讲的真情实感,初暒却垂眸笑了,“这世上若是真的有鬼,就好了。”

“眠眠,你不怕鬼吗?”

“人身死则成鬼,怨鬼跟随厄运缠身,恶鬼显形复仇索命。”初暒转过身,“谁心中有愧,谁怕。”

她的眼神冰冷,似乎看着自己又好像看着的不是自己,苟旦在午后的日头下打了个寒颤,小声问,“眠眠,虽说现在光天白日,但这百果园只有咱们两个人,我这心里还是有点发憷,要不咱先回去,一会儿还有功课要做呢。”

“好。”

他们并肩离开学田,刚出百果园的篱笆门,就有一道震天呼噜声平地炸响,这声音吓得苟旦捂着嘴差点蹦起来,他慌张地四处探寻时瞧见,水井阴影处有位包着头巾的老汉正抱着怀里的扫帚睡得正香。

“真真吓死我了,这于师傅哪儿打盹不好,偏挑这里。”苟旦回头看向田间叽喳群飞的麻雀和乱蹦的飞虫蚂蚱,道,“也不知咱们方才说话有没有吵到他。”

初暒不语,她打量着这个熟睡的老汉,问,“这师傅姓于,在安南院身兼了数职?”

“是啊,他每日会以木鱼为号提醒学生上课,有时也会在东厨打打下手,不过更多时候于师傅都是在院做些洒扫活计的。”

“这么大的院,就他一人洒扫?”

“嗯,他虽然有时看着疯癫,可做起事来勤快的很,讲经堂本来是学子们自己轮流打扫的,但有的家伙偷懒,常用点心蜜饯什么的诓骗于师傅帮忙,他也不嫌累,总是乐呵呵的干活,估摸齐师傅是忙累了,这才寻了这处僻静地方,咱们快走莫要打扰到他……”

初暒被苟旦拉走,身后有木棍磕到地上的声音,她边走边回过头去瞧,看到那位于师傅也不嫌脏,顺势枕在了扫帚捆扎至凸起的竹枝之上,继续呼呼大睡。

安南院每日除了夫子授课,其余时间便都留给学生诵读、习字或是去百果园翻地,初暒趁着下午大家都有事要忙,自己沿着墙边将院走了个遍,直到晚上才回到分给自己居住的校舍。

屋内的灯灭着,同寝的姑娘已经睡下,初暒放缓了步调,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

白天她观察了一下,整座院和自己年岁相仿却还在外读的女子,只有一位,这人不爱说话,也不常走动,没想到休息的也这样早。

初暒换下衣裙,又从随身带来的包袱里取出明日要穿的衣裳,刚躺下,就听隔壁床铺有道轻细的声音说,“安南院女弟子受罚,是不在臀上打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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