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的拉动绳索后,成非便再不敢乱动了,等竹矢发完,机关装置停止运作没有动静后他才慢慢挪过去趴在砖洞上往外看。
“死了!死了!”
苟旦问,“什么死了?”
“土匪都死了!”成非兴奋说,“外面地上躺着好些土匪,他们一动也不动的,肯定是死了,这些竹矢真厉害啊,都能杀掉土匪了!”
苟旦不信,弯腰越过成非也从砖洞往外看,他刚看清躺在地上的是人时余光竟瞧见丛林中还有人影在悄悄挪动。
“土匪的确死了……但还没死完呢!”苟旦惊慌道,“我再去要些竹矢去!”
“啊?”
成非没有多想,重新贴脸去看,这一眼他果真看见就像苟旦说的‘还没死完呢’,何止没有死完,而是方才就没死多少!
苟旦想出去要竹矢,可才到暗室门口就见栗铜又捧着比上回多了一倍的竹矢来,再交代一句,“全部一次用完。”
二当家带着亲信蹲在丛林中查看下属与安南院战况,他原以为那群学生已经将备好的大部分竹矢发出,以求将他们一举击退,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安南院这群人第二次发出的竹矢数量居然比第一次还要多。
又有几个兄弟被刺中咽喉倒下了,剩余土匪也不敢再往前走,只得垂头丧气的退回来向二当家复命。
再一次将土匪们击退,要不是狭小的暗室将蜷缩在其中的高大栗铜限制住,恐怕他早已蹦跶起来,大叫,“眠眠,这机关装置可真厉害,都能让才砍回来还未经处理的竹子发挥这么大的功效,你瞧那些土匪个个害怕的不敢再过来了!”
初暒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她从砖洞中注视着远处山林里的风吹草动,回他,“是啊,倘若我们手里的竹矢箭头不是竹尖而是铁尖,那么那些土匪一定会更加害怕。”
她随口一说,栗铜的笑容却忽然顿在了脸上。
暗室墙缝里卡着一支掉落的竹矢,栗铜将它捡起从头到尾的摩挲。
家里的打铁铺自爷爷的爷爷起就有了,他们的打铁手艺辈辈相传,主要是以打造各种农具、牲畜蹄掌之类的工具铁具为主。
到栗铜这辈,栗老爹和妻子二人脚踏实地的挥锤抡铁,用铺子赚来的收益全力供养儿子读,只求他能比不识字的白丁强一些,起码要能看懂打铁图纸,以便将来得以继承祖辈留下的家业。
可栗铜不愿。
他厌恶在夏天使人满头大汗、衣衫总是被它汗湿的着火焰的大铁炉,更恨死了无论早晚都呼呼作响听的人心烦意乱的抽拉风箱,他不想像父母爷爷一样一辈子都困在那个躺下都滚不了一圈的方寸之地。
栗铜从小就不喜欢满是铁锈味的小屋,也怕被朋友伙伴闻到自己身上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铁锈味,故而他从不喜欢大家提起自家的打铁生意,甚至一听到‘铁’这个字时,就开始条件反射似的心中来气。
可是初暒刚才对他说,‘倘若我们手里的竹矢箭头不是竹尖而是铁尖,那么那些土匪一定会更加害怕’,栗铜这才意识到,原来铁具不是只能给牛车做犁、给畜生钉掌,它也能被打造成伤人利器,使敌人见之胆怯、不敢造次。
“在想什么?”
他拿着竹矢半晌不说话,初暒回过头,嘱咐他,“现下日头已经快升至头顶不适合突击进攻,土匪们又连续两次失利,想必能消停一会儿了,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回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栗铜下意识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诶?陈家宝昨夜同我们一起出去,怎的到这会儿了还不见回来,别是他那边也出什么事了!”
初暒:“先别瞎猜,我们再等等……”
“等不了了!”赵芊芊带人将一大堆竹矢堆放在门楼,站在暗室门口探身,焦急道,“栗铜昨夜带回来的竹子已经全部削砍完了,我们做出来的竹矢就只剩放在门楼那些,要是陈家宝再不带官差回来,咱们就真的‘弹尽粮绝’了!”
听见赵芊芊的声音,苟旦与成非从自己守着的暗室中出来,他们低头看着满地竹矢,根据初暒分配的竹矢数量,最后一批足足有前两次加起来那么多。
初暒也从暗室走出,她看着这些被削的锋利的竹矢,想了想,道,“芊芊,给院所有人每人发一支竹矢,若我们第三次反击未能将进攻的土匪们消灭殆尽,便立刻组织大家从讲经堂中出来,四散着躲藏在院各处。”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围在这里的众人都心知肚明,苟旦问,“咱们如今还有这么多竹矢,再分几次发出多拖延一些时间不行吗?”
初暒答,“‘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将竹矢数量一步步增加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土匪,使其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我们的竹矢还是新鲜的,土匪们定能猜出原材是近日才砍回,院中人数又有限,根本不可能短期内做出大量竹矢,况且经过前两次的交手,他们此刻差不多也能摸清这些竹矢的发出规律,竹矢发出数量一旦变少,土匪们便可轻而易举躲开迎面而来的竹矢大举进攻。”
成非不解,“你怎知他们还会再来第三次,万一前两次死在地上的土匪就足够将他们吓回去呢。”
“虔来山土匪剧增,若是有山寨被一群学生打的屁滚尿流、无功而返,你觉得他们还能在山中站得住脚跟?”
成非还要再问,有一守门学生趴着门缝小声呼喊,“来了来了,他们又来了!”
闻言,赵芊芊顾不得许多,弯腰抱起一把竹矢立即往讲经堂跑,栗铜与成非也将剩下的自觉抱走一半分别跟着初暒与苟旦钻进各自驻守的暗室中。
土匪们学聪明了,他们一分为四将院团团包围,从正门来的绕了半圈避过有洞的墙面,从院其他墙面靠近的则都趴在地上伏地前行。
见状,初暒立刻着传话小队嘱咐在暗室驻守的学生调整绳结弧度后再将竹矢发出,于是当安南院从四面同时飞出竹矢时趴在地上的跑的最快的土匪在看到朝自己脑门飞来的竹箭都暗嚎一声:这也可以?而后重重贴脸在地,倒省去了摔倒身子的劳累。
纵使第三次反击时,竹矢以出其不意的角度射杀掉不少土匪,但仍有一小股人贴地逐步接近院四面围墙。
初暒见势不对迅速从暗室撤出,将门楼两间暗室砖门从外扣住,她命令守门的学生携带防身竹矢去讲经堂通知众人即刻四散躲藏,自己则独身靠在门楼墙角,反手握住塞在自己腰后的锋利竹篼。
‘砰!’
安南院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初暒刚要将手中竹篼抽出,却听‘嗖’的一声,才迈过门槛的土匪被人从身后射了一箭,嘴里冒着血泡抽搐着倒在初暒脚边。
箭矢整体为铁质,尾部有白色箭簇。
初暒心中了然——
有另外一拨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