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只是一个劲的脸红,没听出话中对方让他拘着姜妍的命令。
后来姜妍上了学,除他以外有了别的玩伴,他的胸口仍像现在这般发闷,宛如雨天一脚踏到淤泥里,又不完全像淤泥,像是流沙,越想摆脱变越容易陷落。
在他理清这些事之后,虚心的去问她,不同于他,姜妍格外早熟。
“你这是嫉妒了,嫉妒我有了别的朋友。”
姜妍眼睛忽闪了一下,用手去碰他手腕上的红绳:“这很正常,要是你除了我以外也有了新朋友,我也会不开心的。”
他问:“那怎么办呢?”
小时候的姜妍抿了抿嘴,说:“他们没有你重要。”
后来就算清楚了这样负面情绪的来源,他还是没有完全能摆脱掉,只是习惯在这之后追着她问一句,他有我重要吗?
姜妍通常的回答都是没有,于是满腔的苦涩就一扫而空。
池砚眨了眨眼睛,和她并肩走着,目光下垂看到她的手伸到面前,迟疑了一刻他将两手的重物转移至一手上,然后用那系了红绳的手去握她的。
她好像是笑了笑,手却没有挣开。
“不是要和你牵手的意思,是觉得你拿东西太多了,分担一些给我。”
听到这样的话,池砚握着她的手松了松,但也没有完全放开。一手握着她,一手提着两人的包,分明是后者重些,但重心却不断往她的方向斜。
牵手这样的动作在没有男女大防的时候、在还不懂阶级身份的时候,他们从曾重复过无数次,后来等到长大一点,这样的动作就少了,至少在人前不会有。
姜妍敛神,还是挣开,在完全离开前还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权做安抚。
她给出的理由是:“算了,你这样反而更累。”
池砚“嗯”了一声,但负重的手没有分担给另一个,没有包的隔离,他可以离她更近一些,也就一些。
“……你答应了和谁去赴宴会?”
他也听到了那场莫名其妙的赌局。
“宋允铮,那你呢?”
池砚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你会答应女生的邀约吗?”
“……你想让我答应吗?”
他这么反问,倒不是想试探她的意思,他就是直来直去的,或者说让她替他做决定。
又回到姜妍外婆开玩笑对他说的话,他太听她的话了。
姜妍没有先回答他,绕到他另一边接过自己的包,又把手中的黑森林递到他手上:“这块是留给你的……如果你答应了或许我们可以跳一支舞,正大光明地跳一支舞。”
在交接时,包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池砚也跟着一怔。
“……好。”
眉眼含笑,神情比往日更柔软,光落在身上,影子在脚下拉长,反而也伸出几分困顿的尾音。
是那种将整个人都埋在被太阳晒过的羽绒被中的叹慰。
*
傍晚,得知姐姐难得回家后姜妍抱着自己的枕头去敲门。
这么多年间,就算隔着整个太平洋她们俩姐妹的关系仍是很好。姜妍是凛冬时出生的孩子,每到那时她姐姐就会趁着年假去陪她过生日,平常日子里她们也会通过手机联络。
“怎么戴了这样的镯子?”
姜媛说话的期间,姜妍已经把自己塞入被褥中,连枕头也挨着她姐姐的,头一靠、被子一裹就睡到了她的头发。
“别人送的。”
“谁送的?就这么喜欢。”姜媛挑了挑眉,顺着她的手腕去捏手臂上的软肉,“好像又瘦了点。”
姜妍把她枕着的发丝全都捋出来,又睡到她的颈窝里:“你猜。”
姜媛手顿了顿:“除了他,应该也没有谁了,我就说为什么连着几天在我面前晃,看着都烦,原来是为了你刷存在感。”
宋允铮和姜媛也是认识的,有时候跨太平洋去陪妹妹过生日,很大部分几率都遇得到他,但每一次又被她截胡。
同行的邀约她只答应了一次,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过。
宋允铮习惯说谎,人又装得像,第一面看过去就像是一个温润有香气的公子哥,但他目光总是不收敛。
琥珀色的眼眸像是粘稠的枫糖,一粘到她妹妹身上就粘稠得化不掉。
那一次她就趁姜妍去洗手间时,敲打了他一下。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叉子一下扎进牛排里,她说:“你还是带个眼镜遮一下比较好,太明显了。”
她的本意是提醒他自己已经看出来他的心思,不要再靠近她妹妹。
而对方脸皮厚得很,把她的警告当成建议,之后他就算不近视,也一直带着金丝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