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恍惚感一阵阵袭来,眼前真实的景物似在迅速变得虚幻。
我知道自己真的成功了,心中压抑不住地开始兴奋起来。
这回我是绝对不会再闭眼了,我要看看自己会穿越到怎样一个梦中的世界?
虽然已经不再害怕,甚至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但当那种极度不真实、连身体都仿佛不存在了般的恍惚感越来越强烈地袭来时,我还是下意识地把目光死死地投注在了最靠近眼睛的一片树叶上,想要看清楚它的纹络,想要看清楚这个世界上哪怕最细微一点处的真实模样。
眼前的景物果然重新变得凝实了一点,但随即便无可阻挡地虚化。我似乎在隔着镜子观察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却仿佛已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过程应该很短,但在我当时的感觉中却很长很长,长到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的时候?耳中突兀传来巨大的喊杀声,随即我就看到了那只在我眼中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铁蹄……
“啊!”
我大叫着猛地清醒过来。
明月、树荫,初秋的夜色如水,我依然还站在那一片柳树林中。
老天爷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我的确可以通过诗词入梦,但进入的却是同一个梦境。就像一个玩不下去的游戏,可我电脑里却只装了这么一个游戏,进入的密码是诗词,面临死亡威胁时就会自动退出,重新进入后还会从离开的地方开始。
为什么不能每次都换一个梦境呢?面对千军万马,个人的力量是那么渺小,就算一千次重启,我也没有玩下去的机会啊!
虽然满腹牢骚,但我还是不死心。万一不是我猜想的那样呢?万一下次的梦境就不一样了呢?
我决定再试一次。
好在牢骚诗又不是真正的诗,不用遵循什么平平仄仄平平仄的格律,只要能凑齐几个完整的句子,并且让它们稍微押点韵就可以了。好歹也是曾经读过八年小学的人物,我自认这种歪诗还是难不倒咱滴。于是我再次一手高举、一手负后,模仿着古人高深而拉风的模样,吭哧了半天,憋得面红耳赤时,终于勉强对月开口吟道:
“岁月如刀催人老,往事如烟上心头。若能重归初见日,相逢一笑泯恩仇。”
“杀啊!”
摧人心魄的喊杀声再度传来。
虽然我的诗东抄西凑,但总归是我把这些字、词拼在了一块儿,所以我也得以如愿以偿,再次进入梦境。
但——
顾不上多想,我猛地一俯身,让过马蹄,钻往了马腹下面。
然而……
我多么不想说这个词!
然而,我看到了同样向马腹处缩踏而来的一对后蹄……
于是我再一次尖叫着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奔马的力量强大到超乎我以往对它们的任何想象,即便不是专门踢踏向我,那对有如花岗岩一样坚硬、厚重的铁蹄也不是我能够挨碰的。
至此我已经没有了继续进入那个梦境的勇气,而且我也承认,之前是在吹牛。就算八年小学为我打下了坚实的、对着字发呆的基础,但想要写出一首诗——姑且算它是诗吧,也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刚写过一首诗的前提下,思维还没有从那个意境中脱离出来,很难构思出第二首诗的框架。至于之前写的第二首诗,完全是生搬硬套的现成词汇。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叹服李白在写诗成就上的伟大: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对着美丽的杨贵妃,他竟然能一气呵成,连三首,而且首首都是千古名篇。真的是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那可是杨玉环啊!一个可以把皇上迷得五迷三道、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尤物……
啧啧,要是咱看到漂亮女人,那还了得?毫不狂张地讲,绝对眼发直、心发颤,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估计哈喇子能有一串一串的,至于诗么——
诗?那是什么玩意儿?
唉!或许这就是名士大家和我这庸人之间的区别吧?
美梦到这时候已经变成了噩梦,所有因奇遇而来的兴奋心情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无心也无力再去尝试,事情也就暂时告一段落。直到有一天,我去汾河边的长风世纪广场游玩。
入长风世纪,
日暮西沉,
正是华灯初上月微朦。
莲花已开败,
落瓣留蓬,
风过,水波堆漪堤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