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卷表面上并无任何字迹,只有封口处的一小簇狼毫十分引人注目。
“承安。”齐煴玥语气温柔,“不要以为只有你会拦截信鸽。”
这卷字条,不是理由,是条件。
而条件,是用来交换的。
薛霁看着桌上的字条,思忖了片刻,道,“安南院,初眠眠。”
见贵客从雅间出来,趴在柜台读的掌柜连忙将手里捏着的卷扣下,道,“外头天黑,小的给您提灯照个明吧。”
借着烛光,薛霁瞧见那掌柜正在读的,名目为《兴亡》。
难怪。
“不劳烦。”
薛霁婉拒,正准备抬步出去时,迎面遇上了一位刚要进门的客人。
这人生的高大魁梧、络腮满是短须,瞧着不太好惹,可只要一笑,满脸又尽显老实憨厚,“哎呦,您先过,您先过。”
汉子笑呵呵地侧身让路,薛霁对他微微颔首以示谢意后,大大方方的收了他的好意。
这汉子看着那位非富即贵之人的背影,想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器宇不凡,真是器宇不凡。”
掌柜的走回柜台,听那汉子又说,“掌柜,末间再记一笔晚膳,我稍后着人来取。”
“是。”
见他走了,掌柜的也终于卸下脸上的笑意,继续翻来看。
驿站外,无恩早已在马车旁边恭候,见薛霁出来,立即提灯小跑着迎了过去。
“主子,匪贼狡猾,在那屋子周围遍布了铃铛,有人靠近或是有风就叮铃作响,实在听不到什么,不过方才末间有人出来,属下于门缝中瞧见他们一行人正围着一团灰黑石块鼓捣。”
薛霁听他说完,展开握在手中的纸卷字条。
无恩将灯笼提高,瞧见那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写着的似乎是北漠。
‘公主虔来之事既成,却音信忽失,不知安危,此事反常,下何从,乞指示,故园念切,梦寐神驱,盼复。’
看完字条,薛霁想起方才给他让路汉子的脸来,顿了一瞬,而后道,“取纸笔来。”
“是。”
无恩跃入马车取来纸笔,腰背前倾反手举灯。
薛霁把纸张铺在他的后背,从字条上分别选取了几个字后,将其打乱次序誊抄下来撕成与原件一般大小,又抽出那小簇狼毫夹在字条中,方才卷起递给无恩,“后院鸽舍里混着信鸽,尽快送出。”
“是。”
“对了……”
无恩领了命就要转身,却又被主子喊住,“西南方近日什么动静?”
“探子昨儿报来说,前几日有一小股南夷持械流寇妄图潜进戍边营地作乱,被宣威军当场擒获,齐老将军在争斗中英勇非常,所以受了点轻伤,南夷蛮子脑袋小歪主意却多,他们时常趁夜骚扰我军,但多数时候都掀不起什么风浪,因而这类消息一般都不会传奏都中。”
“若遇上少数时候,奏疏中的措手不及可不是什么好词。”薛霁搭着无恩的手臂上车,撩起帷幔时,又听他说,“玉衍君的诗会已经散了,他近来应该很是有空去看望祖父。”
无恩:“属下明白。”
“去吧。”
“是。”
薛霁放下帷幔,马车便缓缓起步向前驶去,无恩抱拳行礼后,转身一跃也消失在了蒙蒙夜色之中。
外面的天地波谲云诡,而安南院中却依旧悠然宁静、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