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跟着方冬野一起回去了。
等他俩在店里吃完饭,顺便帮店里收工之后,出门已经将近十点。
冬日的夜晚平静且寥落,气温跟着时间的流动慢慢下落,直至脚下的地都变得寒凉起来。
谢然把手装进口袋里,低头跟着方冬野一前一后地走着。
脚踩在地面上,因为地冻硬了,踩着咯吱咯吱的。
晚上没有月亮,谢然抬了抬头,勉强看了看方冬野模糊的背影,他走的不紧不慢的,半只袖子垂在腰边,因为穿着一件黑衣服,人又高,昏暗的灯光洒下来,跟肩膀处落了一层冷霜一样。
谢然冲自己的手哈了一口热气,低头又跟上了他。
旁边的租客可能是去玩了,并不在家。
今天是周五的晚上,明天正巧休息。
方冬野把包挂在墙边的挂钩上,这才脱了外面的冲锋衣,抽掉了脖颈处的领带。
谢然背着包站在旁边,不知道做些什么。
方冬野眉眼间还隐约带着点不舒服。
因为失了血,方冬野的面色一直都有些苍白,嘴唇也干干的,唇角有些干裂。
方冬野拧开了桌子上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半瓶。
他喝的很快,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不断滚动,银色的项链就从衣领处跑了出来,搭在方冬野鼓动的皮肤上,像是箍住猛兽的枷锁。
谢然晃了个神,等他回过神来,方冬野已经把校服外套也脱了下来。
里面只留了一件带血的白衬衫。
“别站着”,方冬野喝完了水,低头冲他道,“洗洗睡觉。”
谢然应了一声,他把包放在桌旁边靠着,把方冬野脱下来的衣服拿了起来,摸了一下上面被刀割破的半个口子。
他把衣袖提了起来,犹豫问道,“要缝吗?”
方冬野挑起了一边眉毛。
谢然解释道,“有一个洞。”
方冬野自然地舒展了一下肩膀,坐在了床边,用一只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他原本身材就很好,随着手的移动,腰腹的肌肉就慢慢显露出来,谢然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腰看,直到他解到最后一颗纽扣。
“不用你缝”,方冬野没什么波澜地说了一句,“帮我脱一下衣服。”
“我脱不下来。”
谢然这才眨了一下眼,猛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方冬野的胳膊被吊在了脖子上,医生也没剪开他的袖子,只是粗略地给他捋在了臂膀上,在胳膊上箍出一圈红印子。
谢然凑近他,小心的把带血的袖子从上边捋下来,顺便解开了医生打的绳结,让方冬野把胳膊举着,他小心地拨开衣袖,动作轻柔,尽量不碰到方冬野胳膊上的纱布。
方冬野就在床边坐着,谢然站在一边,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近的似乎方冬野一伸手就能把谢然拉进怀里。
方冬野抬头看向谢然认真的脸,目光又移到谢然眼皮旁边的一颗痣上。
谢然长的很秀气,看得出随母亲,但并不女相,他眉骨长的都很清俊,但偏偏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人的时候像是含着星星一样,腮边还有婴儿肥,有一种奇怪的稚嫩感。
按班里女生的说法,就是谢然长相有种天然的萌在里面。
谢然谨慎地帮方冬野收拾了衣服,抱着衣服睁着一双大眼睛,低头问他,“你洗澡吗?”
“不能沾水。”方冬野抬了一下胳膊。
“哦对”,谢然一脸歉意,他没照顾过人,不知道怎么样能让方冬野更舒服点,想了一下,便犹豫地征求了一下方冬野的意见,“要我给你接点水擦擦吗?”
让谢然帮是不可能的,方冬野只接了一盆热水,用毛巾擦了一下脸跟上半身。
谢然早就把空调打开了,屋子里暖融融的,他把袖子捋了起来,蹲着帮方冬野拧毛巾,跟个接受指令的小机器人一样,等方冬野擦干净了,他就任劳任怨地去把水倒了。
方冬野冲了一下脚就上了床。
等谢然也洗完澡回来,方冬野枕在柔软的枕头上,虚虚地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他面色比刚才更白,谢然担心地蹲在床边看了他一会,用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住,方冬野因为一只胳膊挂着,只能侧着睡,尽量不压到伤口。
谢然怕他冷,又从床边把自己的外套拿了过来,盖在了方冬野的被子上。
做完这一切工作,谢然才光着脚爬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被子被方冬野的体温捂的热乎乎的,即使谢然在另外一边也能感受到。
屋子里静静的,只能看到空调在黑暗中闪烁的灯光,排扇上下张合,吹出的热风从上空流淌下来,谢然感觉有些热,就把小臂从被子里也伸了出来。
谢然折腾了一天,他也累了,但他脑子里想着明天要问问周父怎么照顾病人,周六周日方冬野一直都在家,他得帮方冬野干活,谢然乱糟糟地想了一会,在黑暗中盯着方冬野的背影,慢慢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谢然半夜才感觉到怀里的东西热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