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诸位,不知你们可有听过那个传闻?”
陈家宝的声音故作诡异,此时又忽然起了一阵夜风,风将亭中的灯笼吹的四面摇晃,连带着里面的灯台火苗也不得安生。
有人问,“安南院的传闻众多,你说的是哪个?”
陈家宝笑笑不语,只用下巴挑了挑亭子外面的百果园。
百果园是一片学田,白天看过去都广阔的很,此时夜幕重重压在田亩之上,活像一个能吞没无数人的黑洞。
一直默不作声的成非看着远处,心里有些发毛,“喂!邱夫子曾说过数次‘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莫要再在此处吓唬人。”
陈家宝有些无辜,“我还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就吓唬人了。”
“你还想说什么,你在夜里那样……”有一个小男孩夸张的模仿陈家宝方才用下巴指方向的模样,“谁不知道百果园那头有座吃人的鬼宅,你大晚上的提那儿,当心把咱们这儿唯二的两个姑娘吓得哭鼻子。”
听他这话,初暒才注意到原来赵芊芊也在这里。
成非冷哼一声,“赵芊芊哭鼻子那不是很正常,可是初眠眠,呵,恐怕咱们都被吓哭,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赵芊芊被人取笑,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她想走可又不敢独自回去,只得倚在凉亭的鹅颈椅上如坐针毡,初暒见赵芊芊局促,便想过去和她一起走,可刚一起身就见陈家宝拦在她面前问,“初眠眠,你可信这世间有鬼?”
苟旦听之一笑,他也这么问过她,还记得她当时就说‘这世上若是真的有……’
初暒:“当然。”
她说的成竹在胸,倒让陈家宝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为何,你见过?”
陈家宝本来是直面百果园的,可是为了拦着初暒他此刻正背对着外面的漆黑一片,初暒对他说话时,眼睛却直勾勾看向他的身后,淡淡道,“那儿不就有一只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从初暒看着的地方又传来‘嘎嘣嘎嘣’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是猫儿用后槽牙咬食老鼠脑袋的声响被放大了数倍。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啊!有鬼吃人啦!”
喊声刚起,凉亭里的众人便立刻尖叫着作鸟兽散,有人跑的迅猛,一溜烟就没影了,有人跑的慢生怕自己落在最后,竟挥手将跑在自己前面的人拽到一旁,好让自己从人缝中穿过去。
栗铜本想撒腿就跑,可转过身那一瞬间不知被什么念头驱使着,边跑边回头遥遥望了一眼那座在夜里只能隐隐瞧见轮廓的宅院。
苟旦在慌乱中还不忘拉起初暒,场面太过混乱,以至于他牵着人跑了许久才觉得,眠眠这几日吃的好,小手都变得肉乎乎的了,触感很好,他没忍住,又捏了几下。
“哎,牵手就牵手,你可别趁机吃我豆腐啊。”
嗯。
嗯?
嗯!
这声色不对!
苟旦连忙转身,“怎么是你!”
将学生们吓跑,初暒走向‘嘎嘣’声来源之处,弯腰在泥土上摸到了一些被折断的干枯竹枝。
好像在哪儿见过。
初暒一时想不起来,此时凉亭后面有阵窸窣声,她抛下手中枯枝碎屑,走了过去。
因为瘦小被人撞得差点摔倒,赵芊芊只能抱头躲在凉亭石阶旁,初暒将她扶起,安慰,“没事了,快起来吧。”
听见初暒的声音,赵芊芊抬起头慢慢搭着她的手从草丛里出来,她抱着初暒的手臂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才终于松了口气。
初暒见她这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抱歉,吓着你了。”
赵芊芊闷闷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校舍。
总算得空,初暒梳洗回来从床底下取出在山里挖出的细土,用借来的针线开始为自己缝制绑腿土包。
“看,我就说她早跑了吧非得再回来找。”
“陈家宝,让你没事吓唬人!”苟旦从百果园回来骂了一路,“若是眠眠有什么好歹,我非揍死你不可!”
陈家宝一脸难以置信,“我吓唬她!你瞧瞧到底是谁被吓得抱头鼠窜,苟旦,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信得过初眠眠了,当心那天自己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陈家宝左臂一展,右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瞧瞧我这体格,再想想你路过安南庄我家时应该见过的那圈新加高的外墙了吧,你以为是在防谁呢。”
苟旦忽然心虚。
“一个小丫头都能将我爹耍得团团转,她若是真见你不顺眼,你还不一定能落个什么下场呢。”
“眠眠心地善良,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们先前对你不公,确实事出有因,不得已才……”
“停停停,与你说这些又不是为了翻旧账的,我只是觉得初眠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好像……好像是被鬼魅附了身似的,你不觉得么?”
院此时只有他俩走在小径,可自从百果园出来,苟旦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他们身后,他打了个冷战,想四处查看但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敢动,“你别吓我啊。”
陈家宝:“等等,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苟旦哆哆嗦嗦的说,“咱们身后是不是有人……”
“!”
陈家宝立时汗毛全竖,他捂着嘴甩着一身肥肉撒腿就跑,饶是苟旦也没能追上他。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