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都没有流血,为什么这么痛?
顾又晴的神有些回不来。苏荷暗金色的光环,算不上嘈杂却绝对热闹的氛围,钱若离站在简凝的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十分狼狈的自己,简凝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又晴好像全都能感觉到,可灵魂却像是整个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一样。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简凝是不是还是要继续喝下去,喝到达到她的目的为止?如果不是于柔曼和钱若离的出现,简凝是不是宁愿放下尊严,也要满足那个男人的**为止?
顾又晴无法假设下去了,越假设,就越觉得自己分不值。是,她的修复能力是不错,但不代表她可以承受所有的伤害。这一次,顾又晴无法用任何的借口替简凝的辩解,自己的心迈不过这个坎。
简凝落下的小伤就像一个个星罗棋布的点,顾又晴任由他们肆意地生长,不去管顾,硬是凭着一腔热血却爱,到头来,却换到了她底线容忍的事情。那个可怕的面积终于大到她不得不去正视的地步。
常师傅说,爱一个人就要无条件地信任她。可是,如果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感觉到不被尊重呢?
于柔曼看到顾又晴和简凝的模样,心里就有了底,拉过还什么都不知道,在简凝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钱若离,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走到顾又晴的身边:“有话回去说,好好说。”于柔曼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大的作用,但最起码作为朋友,她说到了。
听到这番话的顾又晴闭上眼睛,紧握着的拳头这才松开了些,掌心已经被指甲掐的红了一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当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车里的气氛更冷了,苏荷顶楼好歹有音乐有喧闹,可现在就剩下两个人,一向开口的顾又晴也不说话了,沉默地让人莫名烦躁。
“凝凝,我到底算什么?”顾又晴终于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语气平淡,却含着隐隐不可熄灭的怒火。
酒精让简凝显得有些飘忽,而搞砸了的事情又让她的心头无端地烦乱,就像是一团毛线球,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却找不到那个解开它的源头。她知道顾又晴生气了,可没有经验哄人的她只能不安地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等到顾又晴问出来的时候,简凝的心才狠狠地痛了一下。
“小晴,我……”简凝张了张嘴,却发现顾又晴的眼神极为深邃地看向远方,面部肌肉僵硬着,她看得出来顾又晴很想哭。
“这个问题很难吗?”话语从顾又晴的唇缝里飘出,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气息。
重复的问题却让简凝愣住了,“你知道这是我的工作应酬,我必须做最后的努力啊。”她避而不答,要怎么拿顾又晴和这个作比较。这是不能比较的两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简凝轻轻皱起眉头,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现在,所有的矛盾都开始冒了出来,是谁让步,是谁妥协,都成了问题。
“理解?那你理解过我吗?还是你觉得我顾又晴就是一个无论怎么做都会笑脸贴过来犯贱的傻子?”
顾又晴笑了,笑容里透着苦涩。她不说,难道简凝感受不到吗?哪一次不是她热脸去贴冷屁股,哪一次不是她主动拉下脸来甚至委屈自己的底线去迎合简凝的价值观,难道这些都算理解吗?
“难道,要完全按你的意识生活才是理解吗?”
“……”顾又晴的质问像是重锤深深地落在简凝的心上。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专制吗?原来,自己给顾又晴的感觉是这样的。简凝胸口一窒,感觉到闷声的痛。“你现在不冷静,我们回去再说。”简凝不想在气头上和顾又晴讨论这个话题。她不爱吵架,也不会吵架,在她一贯的认识里,吵架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还会留下不灭的裂痕。
“我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再冷静些估计可以微笑着看你躺在那些男人的大腿上了。”顾又晴冷哼出一句话,却说得像是在伤自己一样,疼得要命。一想到刚才宣飞的手几乎肆无忌惮地摸上简凝的时候,她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因为你根本回答不出来,因为我顾又晴在你心里分不值!”顾又晴终于爆发了。这个问题对于顾又晴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她是一个浪漫而不太切实际的人,对于精神的追求一直都远胜其他。
“你在发什么疯?明知我会参与的应酬都是非去不可的。你理智一点不行吗?”
不堪的话,难听的语气,酒气一上来,简凝也被顾又晴激怒了。最后一条路也断了,她尚且没有想出要怎么解决的办法来,还被搞砸这件事情的顾又晴如此轻视,简凝所有的理智都崩飞了。
如果顾又晴在自己心里真是一不值,她会那么顾忌顾又晴的想法,会宁愿把自己逼死也不把情绪带到顾又晴的身上来。这种莫名的罪,让简凝的心都冷了下来。
“我不理智?宣飞是什么人你该知道的吧?”顾又晴突然转过脸,看向简凝,那张酒精过敏泛着红的脸异常动人,就是这样一种清雅中带着温度的气质让人心动了。“你让我怎么想你?交际花吗?”顾又晴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顾又晴!”当顾又晴说出这句气话的时候,简凝就彻底怔住了,竞标的事情已经是这样的下场,居然在顾又晴的心中还是交际花,这个词几乎击溃了简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
一滴眼里,从那清冷的眼眶中克制不住地滴落了下来,落在掌心,滚烫逼人。顾又晴说出口的那一霎时就后悔了。简凝的眼泪更像是烫在了自己的心头,钻心地疼。
“好,好好,你就这么想吧,我无话可说!”简凝连说了三个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下脚那一刹那的脆弱差一点就让简凝跌坐下去。顾又晴的话太伤人,如同刀锋般的空气割穿了五脏六腑。她穿得很少,迎着夜晚微凉的风,单薄的背影在夜风中摇曳颤动,遗世而孤独地行走着,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那样,无枝可依,却没有看见背后那双几乎绝望的眼神。
“凝……”口底的低吟,谁都没听见,连顾又晴自己都没听见。身体本能地往简凝的方向转动,伸出手,想要拉住那抹丽色,却连一丝气息都没有抓住,车门已经被狠狠地关上了。
电视上总是演着女主与男主分离时的场景,男主总能在最后一秒追上来拉住女主,紧紧相拥,不再分离。此刻,简凝竟然很希望这种狗血的事情发生。每一步都迈地艰辛,像是在等待什么。
可惜的是,简凝等待的人,等待的怀抱一直都没有到来。原本她以为自己是冷情的,理智的,最起码不是太过热烈和疯狂的,但周身迎风的寒冷和内心搅着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克制不住回头去看了。
简凝走得有多艰难,车里的顾又晴看得就有多痛苦。就像是将混入骨血的筋脉从身体里抽拨出来一样,疼痛难忍。
可当汽车的轰鸣声响起,顾又晴竟然冷酷地驱车离开之后,简凝终于遏制不住周身的软痛,像个丢人的女配角一样,蹲在街头,失声痛哭起来。
巨大的压力让她浑浑噩噩地撑过这些天,企图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毒来麻醉自己的神经,这种失败无人能够理解,没人可以化解,后果严重地让一个她完完全全承担不起来。而顾又晴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像是压倒的最后一根稻草,将简凝的所有的坚强外壳压塌了。
简凝流泪的机会少得几乎可怕。可这一次却像是要倾倒掉所有的不甘心和委屈一样,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泛滥成灾地滴落下来。瑟瑟发抖的背影,没有多少衣服甚至还露着肩膀。马路上车水马龙,一辆辆闪着灯的车从简凝的身边呼啸而过,带起尘土,却带不走简凝近乎绝望的心情。
她从来不知道顾又晴的一句话杀伤力如此之大。大到自己居然会挺不起脊梁,居然会就想这么丢人地继续哭下去,最可怕的是,简凝竟然觉得顾又晴那一走,像是把自己的心,把自己的全世界给抽走了。
高跟鞋搁得后跟生疼,胃里泛着酒精带来的不适,冷风一吹,浑身便起鸡皮疙瘩,酒气一散便愈发觉得冷。好几次,她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她恼怒自己的软弱和无用,可这种恼怒却让她哭的更加凶猛了。
如果会是这样,简凝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那个视事业为一切的女强人。干嘛要接触要命的爱情,那种痛,连入骨髓,恨不得死去。原来,连根拔起是这种感觉。
简凝怕了,她真的怕了。可又有谁可以说,又有谁明白这种感觉呢?
就在简凝马上就要跌坐在这马路之上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面前,多了一个人。一件大衣披在了她的肩头,一只冰冷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往上一带,拉起了快要倒在街上的简凝。那张梨花带雨,脆弱不似往常的清丽面庞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杀伤力,让站在她对面的人心无端地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