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韩娘子曾经说过她爱慕羿栩,花湛芳猛然抬头,眼神落在已经毁容女子的鼻尖上。
只见她低垂着头。花湛芳正好能看见她右侧鼻尖,一颗鲜红的小痣赫然其上。
“郡主,少将军,不,雍阳王来了。”
此话一出,花湛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领着领子滴溜起来,放在椅子上,还不等花湛芳说什么,只听郡主说:“表弟,你怎么来了,我刚把你说的那位神手妆娘请来,你看,就在这。”
花湛芳起身行礼:“奴见过雍阳王。”
“表姐,你怎么又在这里毁人容貌?”司徒羿栩皱眉,没有留一个眼神给花湛芳,反而是盯着被毁了容的女子,问。
“羿栩,你是在怪我吗?”郡主的声音里立刻带上了几分哽咽,花湛芳生理不适,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
这位郡主的演技,可比教坊司很多姐姐都强很多了。
“你这次划伤脸的这位你知道是谁吗,这是马上就要成为广陵王侧妃的韩娘子!”
司徒羿栩的话音才落,花湛芳直觉耳边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炸了,顾不得利益尊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娘子面前,伸手朝着她耳后摸过去。
不是假面。
打开旁边的茶水杯,伸手在里面沾了点水,擦向那红痣。
没有掉,是真的。
也就是说她的判断并没有错,韩娘子果然就是……舅父家的那位表姐,从小疼爱她的表姐。
“你这贱婢,郡主娘娘的茶杯也是你能碰的?”膝盖窝传来剧痛,花湛芳在姐姐面前跪下。
“好了,你们都在做什么,表姐,你若是如此心狠手辣,还是回边城去吧。反正你的婚约已经退了,到了边城,你只管挑选合你心意的人,舅父自然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司徒羿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湛芳才不在乎,她透过热泪看向被吊起来的姐姐,抿紧了嘴巴。
她怕,她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已经失去了大母,若是把姐姐也失去了……花湛芳深呼吸,强行把嗓子的酸涩往下咽,缓慢摸向姐姐的裙角。
“羿栩,我并无恶意这个韩娘子是贵妃侄女,之前我被她蒙蔽,还让她通过小门来往咱们家,要不是她举报,那霍老鬼如何能安插人进来?”郡主的声音里带着这几分甜腻,让人作呕。
“我这都是为你出气!”最后一句,说的缱绻。
花湛芳默默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原来他们从不曾信任姐姐,从宫里到镇国将军府,他们是在利用姐姐。
现在还要来利用她,花湛芳站起身来,伸手去解帮着韩娘子的绳子,把韩娘子拢在怀里。
“芳娘——你来了。”韩娘子虚弱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的热气撒在她的耳侧,花湛芳偏了偏头,低声安抚:“姐姐,我来了。”
此刻的韩娘子与花湛芳平时所见有很大的不同,可见她平时都是带着人皮面具的。
“花湛芳,你在做什么,谁准许你把她放下来的?”
眼瞧着嚣张跋扈的郡主指着她,还不等她说出下一句话,司徒羿栩挡在花湛芳身前:“表姐,闹够了。”
转身扶住花湛芳:“你有没有事,还能走吗?”
点头,腰部用力,把姐姐背在肩膀上,花绽放跟着司徒羿栩,离开了郡主的院子,身后拿到怨毒的目光,花湛芳牢记于心。
血债血偿,是她的座右铭。
并未离开将军府,她和韩娘子都被带到了司徒羿栩的住处,花湛芳立刻领着铜盆去打水,拿着帕子沾着温水,一点点擦去韩娘子脸上的血迹。
脸上的伤痕深可见白骨。
花湛芳发现姐姐身上也有几处伤口,甚至腿骨还断了。
木火要把她的头发烧着,如果不能报仇,她真的会憋屈死。
“芳娘,对不住,我不该骗你。”韩娘子悠悠转醒,看见花湛芳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我一个人就行,芳娘,我其实可以的,我……”
“姐姐,要不是我家拖累,舅父和你又怎么会——”花湛芳说不下去,反问:“那你怎么会成了贵妃的内侄女?”
“那年抄家的甲卫来之前,我被母亲责罚关进祠堂,突然听见兵刃之声,是我大母,进来把我藏在宗祠里的一个暗室内,后来,家没了——我去你家,发现都没了,就这样流落街头,却被人拾到,说让我顶替一个快病死的女孩。”
后面的故事就不用再说了,那个病死的女孩才是贵妃的内侄女。
“姐姐,你还活着,真好。”花湛芳帮她整理伤口,却听韩娘子说:“如此一来,你的计划却不好继续了,不过苦肉计我倒是觉得可行。”
正有此意的花湛芳安慰道:“姐姐,苦肉计后,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
容貌之于女子何其重要,她的姐姐可一定要美美的。
“呵……”韩娘子笑了一声:
“芳娘,我就说你在教坊司呆的眼界太过狭窄,女子容貌固然要紧,可是容貌盛而脑袋空空,那才是悲剧的开始,如今我成无盐之姿,谁看我都会首先厌恶、同情几分,那谁又会在受到谋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是我谋算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