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不等她出声,继续道,“你刚刚的表情,让我以为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我还不至于这么不通人情。”
“我说过,你所谓的人情债在我这儿是不必偿还的,你不用勉强自己。”
如侬声音很低:“我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
她自卧房内步出,心跳得自乱阵脚,竟径直走到江以商面前,微仰起头,捧着他那张雕塑般的脸,深深吻下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致于她明显感受到,江以商愣了愣。
片刻后,她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那现在呢?”
男人眼里还有瞬霎的迷离,在她的温度抽离后渐渐消失。他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扶住后脑勺,以攻城掠地的方式回吻过去。这个吻太炙热,如侬完全没有准备好,甚至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依着他的动作而反应。
属于他身上的松香一寸寸地侵袭着她的身体,自上而下地,让她时隔数年再度想要贴近他,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被他亲吻每一处肌肤。
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含着她的唇瓣,像是在吃一颗糖,在齿间细细地磨。如侬有些缺氧,整个人考拉似的挂在男人身上,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交吻的水声,她觉得这样似乎不对,但是又不想停下。
“叮咚——”门铃响起,门外传来侍应生的声音,“贺小姐,您的餐到了。”
如侬像是突然被冷水从头到脚地泼了一通,慌乱地挣扎着推开他,脸上还带有潮红。
“我、我去开门。”
江以商的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大指抚过唇角:“你的口红全花了。”
“……”她在片刻后扬声,“放门口就好,谢谢!”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有什么需要请致电服务台。”
听见人离开的脚步声,江以商起身去拉开门链,把餐车拉进室内。他核对了一下菜品,嘴角噙着笑,淡淡地品评道:“你真的点了不少。”
“好端端地骗你干什么。”如侬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又不是你,说话没个准。”
江以商将她的热红酒放在桌上,肉桂香气扑鼻而来。他盛上一杯递给她:“先喝点吧,你好像真的着凉了。”
如侬接过,浅浅抿了一口,暖意在体内化开,头脑晕乎乎的,不知是因为病还是因为酒。
男人充当着服务生的角色,体贴地摆好餐盘,再等她入座。
如侬确实饿极了,先舀了勺蘑菇奶油汤喝了,然后开始切炭烤和牛。江以商并不吃,也倒了一杯热红酒淡淡地品。
室内平静得像一潭湖水,仿佛之前热烈拥吻的并非他们。如侬将一块牛肉递入口中,悄悄抬眼看向男人,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只得悄悄垂睫,假装无事发生。
“你是不是酒劲没过?”他冷不丁地问。
“啊?”
她大脑宕机片刻,突然想起之前金像奖after part他告诉宋颂的话,脸突然烧了起来,连嘴里的肉都忘了嚼,任脂肪在舌尖化开,好半天才回一句,“我在甲板上时,酒劲才没散呢。”
“如此。”
他的话淡淡的,神色似笑非笑,并不能洞悉心里的真实想法。如侬直了腰背,开始秋后算账:“你看,上次你与我助理说我喝了酒爱乱亲人显然是不成立的。我如果真会这样,在甲板上时就该吻你了。”
“嗯。”男人的含情目弯了起来,“我只能解读为你现在擅长延时享受。”
她白了江以商一眼,切割牛肉的刀叉在爱马仕餐盘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贺小姐。”他突然唤她名字,声音带着几分庄重,“我想你对我有些误解。我这人确实没有什么好名声,唯利是图也好,斤斤计较也罢,还有像你说的,每句话都不知道真假——随便什么都好,可我确实没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如侬停下手中的动作,可仍没有看向他,只是垂着眼,细细咀嚼口中的食物。
江以商见她不语,沉默一会儿,又继续,“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但要怎样相信呢?如侬对他的信任崩塌得彻底,在人生的至暗时刻,她曾以为江以商是光的方向,朝着他不断攀援,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好心施舍,而她擅长把别人的好意当真。
他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骗得她团团转,还不死心。
如侬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她之前还在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不带温度地启口:“那毕业时你同旁人说的话呢,我到底该信哪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