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婆烧了一大盆水搬到冷月的房间,还在上面撒了一些玫瑰花瓣。
冷月披散了头发湿答答地泡在里面,感觉十多日的奔波劳累一扫而空。
她把自己整个泡进水里,憋到满脸通红才钻出来,脸上满是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滑落,她想,笑婆的人生也太坎坷了,她想帮忙却又感觉无能为力,无从着手。
夜风一阵阵的,外面的竹叶随风沙沙作响。冷月趴在浴桶边,听着竹涛声,不知不觉有点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月在迷迷糊糊间听得外面似有声响混杂在竹叶沙沙声当中。一个女子娇媚却又充满童真的声音传了进来:“屋中之人,何不出来一会?”
冷月一下惊醒了,双手在木桶边缘一拍,迅捷无比地穿上了衣服,头发仍然湿答答地披在肩上。
这时竹屋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笑婆的声音道:“这位姑娘,远来是客,何不进屋说话?”
那姑娘嘻嘻一笑,道:“谢谢你了,不过,我不是找你的,我找你屋里的那位姑娘。”
冷月觉得这声音好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从竹窗户的缝隙望出去,只见月光之下,一根粗竹被压的弯下腰来,竹颠处却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随竹浪上下摆动。这女子穿着大红衣衫,衣衫下摆处以金色丝线绣着一只赤鸟,展翅欲飞,脸上蜡黄,毫无表情,正是巫山教朱雀使者。
冷月心下奇怪:“她找我干什么?”显而易见的是,找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那肯定不是好心请她叙旧的,她们也无旧可续。
只听得笑婆朗声道:“此间只有我和老伴儿两人,并无其他人居住。”
朱雀使“咯咯”娇笑道:“阿婆,一把年纪不好撒谎哦。她的驴在那里呢。”说着往院中的藕带看去。
冷月心下思忖,在西湖时曾与朱雀使过招,单打独斗自己并不怕她,当下就想出去问个清楚,找她有什么事。
这时却听另外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却有一丝不耐烦地道:“你跟她废话什么呢。”
冷月循声望去,见另外一根粗竹之巅上,站着一个男子,身着玄黑外袍,袍角处,以金色丝线,绣着一只咧嘴吼叫的神兽玄武,满嘴獠牙,狰狞可怖,脸上也是一般的蜡黄之色,毫无表情,却是玄武使也来了。
她这是犯了什么事?需要两大使者一起出动?
想到这,冷月轻轻地“啊”了一声,莫非是偷听一事被巫山教教主发现了?除了这个事好像也没别的了。一个朱雀使已经是颇为棘手,再来个玄武使,她可吃不消。
这时她听得外间叮叮当当一阵响,却是哭公在取墙上的竹篾刀,看冷月在瞧他,向她使了个眼色道:“你别怕,我削不死他。”冷月哭笑不得,连忙上前拉住哭公道:“这两个功夫好的很,你别出去。”
冷月心下思忖,要打也不能在这里打,哭公笑婆还要等女儿呢,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就算是竹屋被劈破一点她也会心下愧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心下主意已定,只要想办法骑上藕带,再把这两人引开就成了。
这时又听到笑婆道:“这位姑娘只是白天路过,将青驴留在这里,说以后来取,此时却不在这里了。你们如果不信,那只能先问问老婆子手里这把刀怎么说。”
玄武使一脸嫌弃地道:“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耍刀。”
一语未毕便挟着粗竹直冲笑婆面门而来,右手食指中指前伸,竟是要徒手插她眼珠。
笑婆不敢大意,手上砍刀一横削向他的右手。玄武中途变招,劲力不减,右手抓向笑婆胸口膻中穴,笑婆的砍刀已然来不及再往下劈,只得携刀蹭蹭蹭往后退了几步避开这招,好在长竹下弯劲势已消,将玄武使带了回去。
玄武使“嘿嘿”笑道:“老太婆,尽早收了你的破刀吧。”
笑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大概生平从未见过任何人功夫如此之高。
冷月连忙闪身将笑婆拉进屋舍,关了大门,对哭公笑婆道:“阿公阿婆,这两人冲我来的,极是厉害。你们躲在屋里,不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顿了一顿,道:“我呆会就要走了,此时就跟你们道别。”
笑婆泫然欲泣,道:“你……你这就要去了?”
冷月点头道:“嗯,要走的。”
哭公道:“他们这么厉害,你怎么走?我们先给你抵挡一阵,你骑了青驴从后面走。”
冷月摇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下次一定带你们女儿来。如果带不来,我就给你们当女儿。”说着缺月剑在空中虚劈一招,笑道,“没跟你们说,我功夫厉害着呢,你们不用担心我。”
笑婆已然泪水涔涔,抱着冷月道:“好孩子,记着阿婆的话,凡事竭力而为,却不要强求,即使你找不回笑笑,那也没事。你一定好好活着,再来看我们。”
冷月故作轻松地道:“那是必须的。”
说完便不再留恋,出了门反手将门带上。双手抱着缺月剑,冷酷地道:“朱雀使,玄武使,好久不见,你们俩这么巴巴地追我,是有何事?总不能是来找我叙旧吧?我跟你们好像也没那么熟?”
朱雀使见她刚刚出浴的模样,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仿佛有烟霞笼罩四周,“啧啧”叹道:“真是个美人,我见犹怜。”
冷月呵呵一笑,道:“姐姐的真容,我却没有见过。姐姐花容月貌总是不能见人,难道不恨吗?”
朱雀使拉过一捋头发,在胸前细细地捋着,柔声道:“我的样貌只给我心爱之人看,他能看见便足够了。”
那声音销魂之处足以令一般男子心摇神驰,肝肠寸断。冷月是女子,却也不禁心神微荡,寻思:“不知这朱雀使喜欢了什么样一个人?”
冷月顺口真心实意地赞美道:“能得姐姐垂青之人,必定幸运之极。”
朱雀“咯咯”娇笑一阵,轻声道:“妹妹真有眼光,可惜他却不一定这么想。”后面一句说得甚轻,几不可闻。
一旁玄武使听不下去了,插嘴道:“你俩还唠上了?互相吹捧就改天吧。朱雀,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朱雀使将头发往后一甩,冷声道:“没有忘记,你也太小瞧我了,还能被这小丫头片子忽悠不成?”转头对冷月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吧?”
冷月诚实地道:“实话实说不知道。就我这江湖野丫头,能得两大使者垂青,不知是哪辈子积的德?”
玄武使手一摆,不耐烦地道:“让我提醒一下你,不谢山庄?”
冷月心下了然,果真是偷听那事。点点头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玄武使森然道:“不能。我不懂你们这些掉袋的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浆糊。不管我说能与不能,你最后不都会问出来吗?你就不能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直接问问题吗?我爱回答就回答,不爱回答就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