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恼,莫恼!”王公子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有我在,怎会教你命比纸薄?”
“公子要测何字?”测字人转过头来,谄媚地笑着问我身边的人。
王公子又提起笔,思忖片刻,写下了一个“孙”字。
“为何测这个字?”我看着这个字,好奇地问。
他向我解释道:“这是我皇……我的祖父为我起的小字。”
测字之人又开始了他故弄玄虚的表演,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用那缝里透出的一道精光看着竹简上的这个字:“孙,小在子之侧,而上为系字。”
不一会儿,他眼中的这道精光落在了王公子身上,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公子怕是子嗣艰难,将受困于此呀。”
这句话让我的心一沉。而王公子脸上的笑意,随着这句话话音一落,倏忽而散。
我随即忿然道:“既收了这么多钱,也不知说些好话。孙,从子从系。系为续也,乃是子孙连绵之意,与子嗣艰难八竿子打不着。”
那人对我睥睨而视,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凡人看到的正如女公子看到的一般,鄙人看到的是天机。”
“你是何人,天机为何泄露给你?不过是江湖骗子,胡言乱语。依我看,你的风雨飘摇之日也不远了。”
测字人的脸变得青一块白一块的:“你这女娘胡说八道,咒我生意。”
我冷笑道:“你觉得我是胡说八道,殊不知,我说的可是天机。”那人被我此言噎得说不出话来,我便拉着身边人离开了。
王公子虽因我方才之言挤出一抹笑,但眼里却依旧不减愁色。
“他说他通晓天机,我还说我通晓天机呢,明儿我支个铺子,公子来测字,我必说,公子子嗣旺盛——只消给我,两饼金子即可。”我顽笑道,在他眼前比了一个二字。
他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天机之言,你也能拿来顽笑?”
“我只信,人定胜天,不信这些装模做样的鬼神之事。”见他总算开怀,我又说,“公子请我测字,我请公子吃民间的饭食好不好?”
“甚好。”他的双眼又成了弦月的模样。
再往前走,便见到一个酒舍,外面斜斜地挂着一块朱红色的布,上面用小篆绣着“酒”字。
坐定之后,我问道:“公子想吃什么?”
“你为何一直叫我公子,不称我为夫君呢?”方才的愁色已然不着痕迹。
我的脸上飞起一块红晕:“你说这话,不想打喷嚏吗?”
“为何?”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的说法,若是背地里说人坏话,那人必会打喷嚏,你不怕你的新妇此时在家里坐卧不安,暗暗骂你?公子可不该打喷嚏?”
他一时无言,只是瞪了我两眼。
“客官要什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穿着粗布短衣跑了出来,朝我们熟练地报了一串菜名:“店里有胡饼,汤饼,蒸饼,葵菜,韭菜、薤菜,炙羊肉……”
“两个胡饼。”我对店小二说道。
“炙羊肉。”王公子补充道,又问,“你方才说,还有什么?”
我一时后悔方才口快,要请他吃饭之言,又心疼自己干瘪的荷包,且懊悔没从长清宫顺些金银珠玉出来,于是只好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道,“公子到底是体察民情,还是游山玩水来了?”
王公子有些尴尬:“那,就先来炙羊肉即可。”
“好嘞,客官!胡饼,炙羊肉!”小二刚朝厨房喊了菜,还没转过身,又被王公子唤住了:“这儿有什么酒?”
“客官,桂酒,菊花酒,兰英酒。一两五钱。”小二朗声道。
“来一斤菊花酒。”
我止住了小二,又对王公子说:“公子刚喝了人家的桃花美酒,现在怎的还要喝酒?”
“方才不是你说的吗,酒舍里的酒才是好酒。”他竟听得认真。